倪謙一直聽員工們你來我往的講了好幾個回合,她這才慢很多拍的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怎么還在大庭廣眾之下窩在李讓的懷里!
真是難為情死了!
反應過來后的倪謙,趕緊從李讓的懷里彈開,連李讓的正眼都不好意思看一眼,就一溜煙的小跑回了角落里,深深的把腦袋埋進畫紙里,一心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坐在長桌前,倪謙真是花了好長一會兒時間才緩過勁兒來。
當她的心情終于平靜了下來后,她重新拿起畫筆想要繼續(xù)畫完未完成的畫,這時她才陡然發(fā)現(xiàn),怎么她的畫紙旁邊莫名其妙多了別的紙。
倪謙想當然的以為可能是別的員工隨手放在這里的,剛開始并沒有多想,但是當她準備把那幾張紙放到旁邊去時,她那敏銳的余光卻在那幾張紙上面瞟到了黎嫣的名字。
仔細看,這是幾張醫(yī)院的入院手續(xù)和繳費單。
再仔細看,倪謙竟然在每張紙的最后一欄發(fā)現(xiàn)了李讓的名字,而且是親筆簽名的那種。
那一瞬間,倪謙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不光雙手,全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只感覺自己像突然掉進了一個冰窖里一樣,冷得厲害。
倪謙說服自己,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她故作鎮(zhèn)定的看了一眼單子上面的時間,希望能看到她想象的那樣,結果,單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印著的全是最近一段的時間。
時間最早的那張,是出現(xiàn)在入院手續(xù)上,大概是一個月以前。而最近的那一張,便是出院手續(xù),上面的時間距離現(xiàn)在竟然還不到一個星期。
這么說,在這一個月里,甚至就是在最近一個星期里,李讓和黎嫣分明就在私下里見過。
并且,這幾張單據(jù)很明顯的意思就是,李讓參與了黎嫣生病住院到痊愈出院的全過程!
所以,李讓剛剛才在辦公室里跟她說的那些承諾,根本就是騙她的了?
此時的倪謙,已經(jīng)遠遠不是全身顫抖這么簡單,她感覺自己光是不花一丁點力氣坐在椅子上,都好像會花光她所有的力氣一樣。
她不確定自己還能撐多久,也許,再這么撐下去,她會連坐都沒有辦法坐穩(wěn)。
倪謙的雙眼里漸漸蒙上了一層水汽,她用她那模糊的視線四下搜尋著黎嫣的身影,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僅剩的一點理智告訴倪謙,這幾張單據(jù)一定是黎嫣趁她不注意,故意放在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看到,然后再挑起她和李讓只見的爭端。
倪謙心里很明白,她不能中了黎嫣的計。
只是……
只是這幾張單據(jù)上那清晰可見的李讓的親筆簽名是根本無法造假的。
好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簽名能造假,那么那張刷卡賬單上的銀行卡卡號呢?那沒有被隱藏的最后四位數(shù),不就是李讓的銀行卡卡號嗎?這總不可能也是造假的吧!
毫不夸張的說,那一瞬間,倪謙真的有種天都快要塌下來的感覺。
她并不害怕別人無心的欺騙,但她卻怕極了別人明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之后的故意隱瞞。
如果剛才李讓沒有給她那個所謂的承諾,現(xiàn)在她的心里也許根本就不會那么難受,她甚至可以拿著那幾張單據(jù)去找李讓理論,讓他給她一個解釋。
但現(xiàn)在很明顯的是,李讓明明就做不到他承諾的內(nèi)容,他還非要給她這樣一個空殼的承諾。那么,這個男人是抱著故意欺騙的心態(tài),還是抱著什么別的心態(tài),倪謙真的沒有力氣再想明白了……
唯一讓倪謙慶幸的是,此時的李讓并沒有在公共辦公區(qū)里,這樣一來,她的逃離,就會順利很多……
倪謙就像行尸走肉一樣,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從designer逃了出來。
她看著眼前這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和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她不知道自己這么急切的跑出來到底是要去哪里。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她的腦袋完全是一片空白,她就連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倪謙漫無目的的走在所見之處全是英文的街上,任由冰冷的寒風從她的脖子里,一口氣鉆進她本就已經(jīng)冰冷到了極點的身體里。
比起難過,比起生氣,她真的感覺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小時候,她生活在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里,幸福得冒泡,后來爸爸出軌,媽媽瘋了,就算在那么艱難的時候,她都從未想過要離開自己的國家離開自己的家鄉(xiāng)。
可這一次,她卻為了一個男人,這么狼狽的逃到了大洋彼岸來。
她原本以為她那亂作一團的生活會在這里重新起航,沒想到她還是沒能逃過宿命的安排,還是沒能從這個男人的世界里走出來。
再次和李讓重逢,李讓對倪謙無微不至的好,讓她對這個陌生的國度有了歸屬感,讓她有了繼續(xù)在這個國家待下去的動力和理由。
只是沒想到,原來一切的美好,只不過是用狗血肥皂劇搓出來的泡沫而已,一碰到熾熱的陽光,便會消失破滅。
正在這時,倪謙感覺自己的鈴聲好像已經(jīng)響了好幾次,吵得她心煩,吵得她頭都快炸開了。
倪謙面無表情的掏出,正想把關機,卻發(fā)現(xiàn)打來電話的人,并不是李讓,而是鄭時年。
“喂?謙謙,你怎么那么久才接電話?你在干嘛呢?你猜猜我在哪里?”
倪謙機械的滑動接聽,剛一接通,電話那邊便傳來了鄭時年興奮的嗓音。
從剛才看到那幾張單據(jù)一直到現(xiàn)在,倪謙除了感覺心死,并沒有流出一滴眼淚,但是當鄭時年那久違了的聲音出現(xiàn)在倪謙的腦海中,她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謙謙!謙謙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情了?你在哪里?到底怎么了?”
“學長……我……我失戀了……”
一時間,倪謙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全都變成了猛烈的抽泣聲和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再也無法掩藏住自己的情緒,猛然全都發(fā)泄了出來。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倪謙沒有朋友,很多時候還聽不懂當?shù)厝顺斓恼Z速,鄭時年這通電話的突然出現(xiàn),無疑給了孤立無援的倪謙,最直接的安慰。
電話那邊的鄭時年急切的詢問了倪謙現(xiàn)在的坐標,倪謙也沒有力氣想那么多,乖乖的告訴了他。
一直到她掛掉了電話后才猛然意識到,就算她告訴了鄭時年她現(xiàn)在在哪里又怎么樣呢?遠在澳洲的他,也只不過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倪謙看著通訊錄和微信消息安安靜靜的樣子,心里沒有失落和沮喪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就關掉了。
看來,一心認真工作的李讓還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失落和沮喪都只是暫時的,更多的,是慶幸,慶幸他沒有在她關機之前找到她,慶幸他沒有看到現(xiàn)在這樣如此狼狽的她。
慶幸她再也不用聽到那個男人那專門為了撒謊而說出的承諾。
倪謙這一坐,就在街邊小巷的角落里從白天坐到了黑夜。
等她飄忽到九霄云外的思緒被收回來時,她看著滿天的星辰,看著街上越來越少的人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該去找個住的地方了。
可能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坐了太久,倪謙剛一起身就差點摔倒。
但就在她即將摔倒的前一秒,兩雙手,四只手掌卻突然觸碰到了她的手臂和后背,將她扶了起來。
倪謙本能的往后躲,還以為自己是在夜晚遇到了當?shù)氐牡仄α髅ブ惖,抬眼一看,居然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br />
李讓和鄭時年。
“倪!謙!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對自己負責任!你知不知道你一個女孩兒大半夜在街上有多危險!”
倪謙兩眼空洞的聽著李讓的怒斥,麻木的把手從李讓的手中抽離出來,連看都不看李讓一眼,反倒有些好奇的看著旁邊的鄭時年。
“學長,你怎么會在這里?”
鄭時年深深的嘆了口氣,說,“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剛下飛機,本來準備過來看看你和小奕,結果你一通電話差點把我嚇死。我本來準備自己過來找你,結果走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機場離這邊太遠,我不放心你,就打給我哥了!
李讓狂亂的把倪謙拽進他懷里,死摁著她的腦袋,就算她掙扎得再厲害,他也絕不把倪謙她放開。
“謙謙!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找你都快找瘋了!你連路都不認識,瞎跑什么!”
李讓的怒斥聲再次傳進倪謙的耳中,但比起剛才的麻木,此時的她莫名放棄了掙扎,沒能忍住在李讓的胸前冷哼了一聲。 [$妙][筆$i][-閣].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呵!
他李讓自己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怎么會知道?
倪謙心灰意冷的閉上了雙眼,又變成了那個失去了牽引的提線木偶,有氣無力的靠在李讓的胸前喘著氣。
“乖謙謙,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嗯?”
倪謙聽著李讓既溫柔又耐心的嗓音,突然感覺全身輕飄飄的,不受控制的也發(fā)出了一道既溫柔又耐心的嗓音。
“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只是突然不想和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