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暖的午間時間,一小時的按摩宣告結(jié)束。
金牌按摩師用象鼻扶溫時起來,送上一杯涼茶:“祝您有個美好的下午!
溫時矜持地點點頭,喝完站起身扭動了一下脖子,舒服地喟嘆一聲。余光瞥見門口,一名白裙少女正和面具男人站在那里,兩雙同樣過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這邊。
他們怎么來了,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溫時禮貌性招了招手,準備過去搭話。
然而還沒等他邁開腳步,虞星洲搖了搖頭,已經(jīng)先一步轉(zhuǎn)身離開。
等溫時納悶地走到門口,只能瞧見對方的背影:“什么情況?”
虞星洲一個很理智的人,不至于莫名其妙跑來一趟。
發(fā)了旅游牌的好處是,玩家或是影子身份一目了然,比如溫時的牌子上寫著:亞倫666;影子是:亞倫999。旅行社是按照來時的列車號做區(qū)分,剛來的是虞星洲本人。
姑娘也要走,準備繼續(xù)發(fā)傳單。
溫時叫住她:“聊聊唄,發(fā)傳單有什么意思?”
姑娘不想搭理。
溫時從口袋掏出幾張紙幣,“雇傭你一個小時!
姑娘看他滿實的錢包,再一次把手上的傳單捏得皺巴巴的,面對面見識到了狗大戶,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奮斗毫無意義。
……好想搶。
顧念著乖孫的叮囑,強行忍住了。
她掙扎的功夫,溫時穩(wěn)穩(wěn)站去門外石墩子上,在車水馬龍中視線一掃,眺望到了遠處高掛的電影院牌子。
“嘖,有個皇家電影院,走,去買電影票!
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資本的罪惡,姑娘終于招架不住,默默把宣傳單扔進了垃圾桶。
溫時隨意掃了眼傳單上的標題:《醉美麗整形醫(yī)院,開業(yè)大酬賓!》,對面的街道也有整形小診所,目光所及,繁華商業(yè)街上的小診所很多。
見狀他笑了下:“夕陽鎮(zhèn)的整形業(yè)真是發(fā)達!
朝電影院走得路上,溫時去買了兩個冰淇淋,姑娘正要丟掉,溫時精準給拿捏住:“我奶奶說不定還沒吃過!
聞起來又香又甜,原身是沒怎么吃過這樣甜膩膩的東西,她吃了,那就取得了一次精神勝利,姑娘一口咬掉了冰淇淋尖尖。
溫時輕嘆一聲,這也是他不好意思下殺手的原因,每次看到這姑娘和少年站在一起,腦海中就自動閃過一句話:沒頭腦和不高興。
他輕咳一聲,甩走不太尊重的想法,好歹是自己奶奶的影子,溫時神情重新變得嚴肅:“稻草人的影子去了哪里?”
“不知道!惫媚锊扇∫环N很新的吃法:啃冰淇淋。
溫時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故意懟自己,似乎是真的不清楚。
姑娘:“那個該死的影子沒下火車,最好是死在世界盡頭!
聽出話語中的憤懣,溫時使用引導性的發(fā)問:“他打你們了?”
姑娘沉默了,“不算打。”
自己還沒出手就被壓制了,不過如果有菜刀,她應該能作出一些反抗。
溫時微皺著眉頭,讀懂了她的微表情,看來稻草人的影子很強大。
這就有些麻煩了,老太太也不一定能打過,不過老人家要比姑娘精明太多,不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直接莽上去。
溫時手上的冰淇淋快化了,他面無表情吃了口,簡清嶸肯定不存在這么強大的影子,看來回頭要詳細問一下,對方究竟是從哪里搞來這么一個大眼珠子。
兩人心思迥異,姑娘在憂心著少年:“不知道我可憐的乖孫,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溫時打開手機,屏幕停留在先前搜索的關(guān)于夕陽鎮(zhèn)博物館的網(wǎng)頁,沒什么特別報道,總共就一句話:收藏和展示進化歷史的寶藏地。
看著博物館的位置,溫時又掃了眼時間,“小窮鬼應該到了。”
說完側(cè)目對姑娘說:“為了你的乖孫,來個約法三章!
一聽乖孫,姑娘的眼神里有著傳說中清澈的愚蠢,自動上鉤:“什么法?”
……
溫時和姑娘定條例的時候,被姑娘掛念的少年,才剛剛抵達博物館外。
望井街太長了,少年摸著干癟癟的錢包,歇了打車的心思,靠著搜地圖和問路,最后硬生生走到了遙遠的博物館門口。
放眼望去,又密又窄的長階一層層壘上去,博物館建立在一百多層階梯之上,少年朝上走得時候,空蕩蕩的周圍只有涼風卷過。
博物館門口,沒有傳統(tǒng)的石獅和貔貅,一左一右立著兩個石雕。
一男一女,雕刻的就是普通青年男女,不帶任何一點神話色彩,少年仔細觀察了一下,倒也并非毫無獨特之處。雕像的眼珠是單獨安進去的,手一碰還能滾動,耳朵也像是黏上去的,總體看下來,缺乏一般雕像的流暢性,更像是組裝積木。
再側(cè)面貼著和營業(yè)有關(guān)的標牌。
博物館上午的營業(yè)時間截止到十二點半,中午會閉館兩個小時,下午繼續(xù)營業(yè)到四點,其中有三條需要注意的參觀事項:
1.全票(300元)可參觀所有區(qū)域,半價票(150)僅能去南區(qū)參觀。
2.嚴禁把垃圾以任何形式偷藏在博物館,嚴禁在博物館尤其是展廳內(nèi)以任何形式吃東西,嚴禁游客大聲喧嘩。
3.本館提供免費講解器,進門后右手邊即可領(lǐng)取,它將為您帶來專業(yè)性講解。
少年記下注意事項,繼續(xù)往前走。
大門非旋轉(zhuǎn)設(shè)計,要費點力氣才能推開,打開的瞬間有淡淡的臭味撲面而來。
門重新合上,系統(tǒng)提示音來了:
“你來到了必玩地博物館,請在閉關(guān)前至少參觀兩個展覽廳,第三個展廳可自由選擇是否參觀,參觀結(jié)束去往六樓找工作人員蓋章。”
“三個展廳的展覽主題分別是進化、移植、完美樣品,每個展廳內(nèi),你至少需要停留十五分鐘。”
“提示,若閉館前尚未成功蓋章,你將會失去三樣東西。”
少年看了下手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點三十五,還有不足一個小時的時間。博物館的營業(yè)時間本身最長也就一個小時半,他不想再等到下午。
少年做好萬全的準備,激活變身體,隨后去拿講解器。
按照參觀牌的提示,他看向右手邊。那里放置著一個棺材形狀的紅盒子,板面中心有個開口,可供胳膊伸進去撈東西,棺材板
前寫著:講解器。下面附帶兩行小字:
請閉眼選擇,一名游客僅能攜帶一個講解器。
如果你運氣不好,不建議盲選,可去前方五十米處自動販賣機,投幣五十。
“和我談運氣……”少年像是聽到了笑話,透過頂面的小口下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他閉上眼,相當自信地隨便抓了個。
拿出來的一刻,講解器表面突然變得觸感古怪,少年低頭一看,平坦的講解器背后繪制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蛇。
講解器自動開啟,里面?zhèn)鱽砹怂凰坏穆曇簦骸肮材氵x中以蛇為主題的展覽館,請前往一樓的六號展廳。”
繼承了溫時厭蛇的特性,少年沒忍住脫口罵了句臟話。他很快反應過來,為什么會抽到蛇的講解器,自己目前正在使用貓的變身體,理論上貓對蛇有克制作用。
“……”但那僅僅是正常情況下,游戲里這種克制可以忽略不計。
少年嘴角一抽,他要這幸運值有何用?!
頭疼地找到導視牌,他先朝著南區(qū)的方向走,期間少年一直在觀察四周,尤其是頭頂,目前還沒看到有監(jiān)控攝像頭。
整個博物館除他以外,沒見到第二個人。
導游給得票看不出是全價還是半價,不過就對方的性格來看,絕對是后者。南區(qū)的窗戶要比北區(qū)少一半,光線暗淡,也是臭味飄來的源頭,明顯更加危險。
根據(jù)導覽圖,他一路走到走廊深處,依稀可以看到前方大大貼著個數(shù)字六。旁側(cè)就是六號展廳入口,門很小很矮,里面沒有開燈,黑漆漆的像是一個孔洞,充滿了詭異之感。
少年充滿警惕地走過去,他現(xiàn)在的身高有限,即便如此,進門都要弓著腰,側(cè)身擠了進去。
整個展廳只有一個透明展柜,陰暗潮濕的空氣讓人十分不適。
少年打開手電筒照亮,四周的墻壁至少有上百個不規(guī)則的孔洞,因為過于潮濕,墻面不時還會有凝聚出的小水珠滴落。腥臭的水砸在玻璃上,里面是一條盤旋著的巨大蛇骨。
進入游戲后,溫時對蛇的接受程度已經(jīng)提高了很多,連帶著少年的接受度也在增加,但不代表他能忍受進到蛇洞里。
“我不記得我叫什么了!币坏兰饧毜穆曇敉蝗豁懫。
少年手里的講解器震動了一下,聲音出現(xiàn)得太過突兀,他險些直接扔了出去。
“我只記得小時候家鄉(xiāng)遭了災荒,全家人靠啃樹皮活了下來,后來生活好轉(zhuǎn),我靠拼搏闖出了一番事業(yè)!彪y聽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展廳,講解器中滲透出濕冷的氣息,仿佛一條美女蛇正纏繞在耳邊說話,“但是我的胃在小時候餓壞了,稍微多吃一點點,它就疼得不行?晌艺娴暮孟氤詵|西啊,只有不斷的進食,我才能忘記籠罩我的饑餓感!
“……那種饑餓讓我沒有辦法安心做事,經(jīng)人介紹,我決定去金塔國,聽說那里人可以得到二次進化,我選擇進化成蛇人。”
墻上密集的孔洞里,透過手電筒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有長條狀的東西正在往外鉆。柔軟蠕動著的蛇頭終于探出了洞穴,少年太陽穴一跳,如果不是每個展廳必須待夠規(guī)定時間,他早跑了。
從空洞里鉆出來的半截蛇身,蛇頭上長著一張人臉。腥臭的氣息越來越濃烈,講解器的外表變得平滑而濕冷。
“做蛇的感覺真好,我可以一次性活吞一只巨大的獵物,感受食物慢慢在身體中消化的美妙滋味,我甚至可以一個月都不吃飯,還能擁有飽腹感!敝v解器貼緊了皮膚,想取都取不下來。
孔洞中嘶嘶地響動越來越大,饑餓感仿佛正在通過講解器源源不斷地朝身體里涌來,少年的胃不斷地收縮,一陣陣抽搐似的疼。
他現(xiàn)在瘋狂地想要進食。
“蛇渾身是寶,蛇肝,蛇膽,蛇血……”講解器仿佛要和他融為一體似的,它每吐出一個字,少年生出一種錯覺,毒蛇分叉的舌尖仿佛不停掃過掌心,“其中只有一個是無毒的,可以緩解你的饑餓!
少年捂著抽搐的胃:“然后變成和你一樣,變成蛇人嗎?”
蟲人在進化時,除了心態(tài)上的轉(zhuǎn)變,還需要蟲子口中的粘液,類似一種病毒傳播。
生命值沒有下降,提示是陰氣入體狀態(tài),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頭暈,少年看向孔洞,也并非每一個洞穴都有蛇,每隔一段距離都存在空蕩蕩的洞口,蛇洞里有脫落的蛇皮。
相對安全的選擇有兩種:蛇皮和蛇骨。
蛇皮有可能沾上蛇的分泌物,展示臺里的蛇骨早就風干,只剩下脆弱的骨骼,他走到展臺邊,所有的力氣匯聚于貓尾,用力一甩,脆弱的玻璃當場碎裂。
講解器的聲音略帶一絲氣急敗壞:“你想要對我的骨頭做什么?”
少年眼睛快要泛綠,深吸一口氣,沒有取蛇骨,而是握緊蛇骨纏繞的樹木一端。
講解器的故事里,主人公是靠著吃樹皮度過童年的災荒,真正無毒的不是蛇本身,而是這截木樁。講解器一直試圖誤導他吃蛇,表面裝得憤怒,但那絲隱藏的激動瞞不過少年,對方絕對是希望他生吞了骨頭的。
想也知道,吃了蛇骨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樹樁不算太重,但以少年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搬起來還是有些費勁。右手被講解器黏住了,他臂彎卷住樹干,一點點挪動,一段距離過后,樹干重重落地,斜靠在展臺上。
粗糙的樹皮隔著衣服摩得皮膚生疼,更別說要干嚼。但人在饑餓狀態(tài)下,沒有不吃的,干巴巴的樹樁近在面前,似乎都成了黃金面包。
少年敲了敲腦袋,總感覺忽略了什么。陰氣入體加上饑餓影響著大腦的思考,他整個人渾渾噩噩,自言自語:“究竟忘了什么?”
講解器不斷說著話打斷思維,腥臭的味道飄到耳邊,順著耳朵仿佛流進了腦袋,整個人都麻木了。
貓尾把蛇骨打碎,如同對待垃圾一樣隨便撥拉在地上,少年鳩占鵲巢,像是考拉一樣抱著木樁思考問題。
講解器這回是真的氣急了,源源不斷釋放著冷氣。
少年無動于衷,他努力在腦海里擠出一張可惡的臉,該死的原身不知道現(xiàn)在正做什么,反正絕對不是啃樹皮。
憤怒有時候反而利于保持清醒,靠著對溫時的怒火,少年稍稍找回了一絲神志,隱約記起了什么。
“食物。”
門外的注意事項里有寫,博物館里禁止吃東西。雙手無力地垂下,少年臉貼著樹皮咕噥一句:“差點被餓腦殘了!
講解器散發(fā)
十足陰冷的氣息,孔洞里的一部分蛇被吸引離開孔洞,朝少年爬來。
然而少年依舊什么都沒做,慢慢耗著時間。既然設(shè)計了引誘玩家吃蛇皮的環(huán)節(jié),那這些蛇無緣無故攻擊人的可能性不大。
被十幾條蛇圍著可不是件讓人舒服的事情,少年微微躬著身子,暫時變得鋒利的指甲輕輕摩擦著樹皮,仿佛要隨時捕獵一般。
實際他滿臉的生無可戀,再次發(fā)出靈魂質(zhì)疑:我要這幸運值有何用?
講解器低聲蠱惑著:“吃了我的骨頭,你就能獲得統(tǒng)領(lǐng)蛇的能力!
還有最后一分鐘。
少年度日如年,胃里像是有火在燒,只能靠不斷吞咽口水緩解痛苦。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不停在樹樁上畫著圈圈詛咒溫時。
畫到第十個圈時,耳邊響起提示音:“恭喜你完成六號展廳的參觀!
少年昏昏沉沉下了樹樁,走出了令人痛苦的進化主題展廳。
講解器的外殼變成了蛇皮,微微的顆粒感似乎時不時還會跳動一下。少年意識到進入展廳僅僅是危險的一項,等講解器徹底蛻化成蛇的時候,估計還有一波麻煩。
“請前往三樓的六號移植主題展廳。”講解器壓下了憤怒,作出下一步指引。
樓梯設(shè)計得很有藝術(shù)感,蜿蜒盤旋的特色樓梯讓少年再次想到了蛇。
到了展廳,這次他先站在外面觀望了幾秒,里面是一場大型的畸形秀,蛇頭人耳、雙頭蛇、還有額頭長著第三只眼的響尾蛇。少年走進去后,講解器再次開口:
“剛開始我很快樂,直到變成蛇人后一段時間,我逐漸擁有了大部分蛇的特性,沒有聽覺,視力極差,不再喜歡和人接觸……”
少年目光一動,看來和胖蟲一樣,蛇人屬于完全異化狀態(tài),只保留了人類的語言和部分習慣。
展廳內(nèi)部很大,先前他看到的不過是-->>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冰山一角,真正走進去,還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展柜。
少年彎腰快要貼著玻璃面,勉強瞧見底下薄薄的一層小東西,乍一看和一張紙無異,輪廓酷似人耳,標簽上的科名是:耳蟲。
【斑點耳蟲:偷聽力的一把好手!
這一排的柜子都是各種各樣類型的耳蟲介紹。
少年沒有進入過尖叫屋二樓,不然他會發(fā)現(xiàn)尖叫屋的墻紙,就是由這些五花八門的耳蟲組成。
再
往前走,是小型活化石。
【小光明飛蟲:追光而去,竊光而來】
看這介紹,應該是偷視力的。
“聽說夕陽鎮(zhèn)正在進行器官整容的研究,只要報名,就能免費獲得重新得到五感的機會,我報名了!敝v解器像是回憶到了恐怖的事情,“和我一樣報名的還有很多實驗體,我們在整形醫(yī)院接受了一系列活體實驗。”
少年搖頭,如果整形醫(yī)院和弗蘭克有關(guān),那現(xiàn)在這個醫(yī)院還真的是一件人事都沒干。
展柜直對著的墻面上貼著一行標語:你需要走到展廳盡頭。
少年一直往前走,手電筒的光芒照去,前方?jīng)]有展柜,蛇皮紋路的墻壁上全是耳朵,天花板則懸掛著至少千余只小光明飛蟲。每當眨一次眼,墻壁的位置好像都在挪動,時近時遠,每多看一秒,就會分不清方向,感知混淆。少年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詞:鬼打墻。
天花板下方不是地板,而是一條細長的獨木橋,橋身并不完整,中間有數(shù)處斷裂的地方,以光滑的圓形石頭作為連接點,下方一直打通到地下室。少年隱約瞧見地底有無數(shù)條蛇正在探頭蠕動,堪稱萬蛇淵。
講解器陰笑做著提示:“請不要發(fā)出超出三十分貝的聲音,否則你將永遠失去視聽的能力!
少年沉默了幾秒,這幾點要求疊加,縱使有變身體,安全通過的可能性也不大。
最麻煩的還是那個類似鬼打墻的布置,【歸航】只能找到回去的路,卻無法探索未知前路,真耗起時間來,到閉館也不一定能出去。
先前饑餓感留下的痛覺還在,他不想再有第二輪的消耗。
“真該讓原身來。”
在講解器的催促中,少年神情一冷,手中多出一把劍。
講解器看他拿著劍,覺得無比好笑:“是要當拐杖用嗎?”
溫時進副本前,還剩下九千多積分,少年復制到了同樣的分數(shù),足夠使用一次【一劍平之】。
提劍,輕輕一劃,劍氣朝四面八方涌去,再簡單不過的招式卻有著石破天驚的效果。
活體實驗很殘酷,但蛇人在死前的一段時間獲得了視力和聽力,現(xiàn)在淪為徹頭徹尾的怪物,視力更是絕佳。
它清楚地看見半空中紛紛揚揚墜落著極小的物件,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是耳蟲和小光明飛蟲的生殖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這些東西的腦袋也掉了。
“……”
這么個小東西,居然能被精準削掉!!
通訊器顫抖了,再看下方的萬蛇淵,更是慘不忍睹,蛇有兩個XX,一個都沒有逃過。
蛇皮墻壁損毀,鬼打墻的效果消失。少年慢悠悠沿著獨木橋往前走,該走走,該跳跳,負責偷走聽力的是耳蟲,現(xiàn)在耳蟲沒了,他根本不用擔心聲音問題。
“第三個展覽館里面有什么?”他問。
講解器因為他的變態(tài)瑟瑟發(fā)抖:“不、不能說!
被劍尖抵住,講解器陰暗的聲音多了幾分絕望:“真的不能說,我在這里打工,有保密約定!
看來是很危險了。
少年垂著眼,任務沒有硬性要求參觀第三個展覽館,他利落地直接放棄,在第二個展廳待夠十五分鐘后去六樓找工作人員蓋章。
期間講解器紅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在發(fā)射什么消息。
六樓,工作人員佝僂著身子,齊劉海遮住了鏡片,她幾乎是趴在桌子上讀報紙,看不清面容。
少年把旅游牌交過去,工作人員隨手蓋了個章,扔到一邊。
少年沒有放松警惕,一步三回頭,確定工作人員一直坐在原位,才放心地走出門。
幾乎是在出門的一瞬間,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未在完美樣品主題展廳待夠十五分鐘!
少年腳步猛地一頓,再看每個門口都有的導視圖,樣品主題展廳由先前的四樓,變化到了六樓。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負責蓋章的工作人員就是完美樣品,她去哪里,展廳就在哪里。
天坑。
講解器驟然化為一條長蛇,猛
地朝他喉嚨咬來,少年感覺到了動靜,身體饑餓的感覺卻在無限反彈,仿佛嚴重的低血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觸發(fā)了死亡規(guī)則,徹底被講解器壓制了。
毒牙穿喉而過的瞬間,少年手腳冰冷,他竭力保持理智。
不,這不是絕對的死亡規(guī)則。只有門口的注意事項欄里,用了嚴禁的幾個詞語,那才是完全死亡規(guī)則,現(xiàn)在攻擊他的是怪物,只要怪物不補刀,他應該還有活命的機會。
邊這么想著,少年怔怔倒下,身子砸在冰涼地面的瞬間,血花再度飛濺出來。
來之前他已經(jīng)做好死一次的準備,少年甚至覺得這是一張底牌,一想到怪物以為獵殺成功,殊不知這是它自己死亡的開端。這反轉(zhuǎn)的畫面光是想想,都讓少年有種隱隱的興奮感。
然而真正死亡的感覺,并沒有那么痛快,一瞬間被剝離的生命力,讓他有一種跌入黑暗的無力感。
一定是錯覺。
他是影子怎么可能畏懼死亡?
工作人員走出來,拖著少年進去,笑瞇瞇道:“這么完整的軀殼,這次賺大了!
‘死不瞑目’的少年看清了工作人員的面容,居然是尖叫屋的售票員。對方換了個厚重劉海的馬尾發(fā)型,寬大的鏡框遮住半張臉。
難怪,她一直低著頭。
少年摒棄胡思亂想,抓緊時間準備吞服藥劑回血。
然而就在要服用藥劑的一刻,他又產(chǎn)生了些不確定。
使用藥劑有兩種方式,一種可以像道具一樣拿出來,當正常的藥喝;另一種則是直接在屬性面板里操作,點擊[使用]按鈕,腦海中會有一閃而過小人倒藥的動畫片段,隨后生命值上升。
游戲喜歡玩文字游戲,偷偷吃藥,或許會違反禁食的規(guī)則。
越想越有可能,不然沒必要用【嚴禁以任何形式吃東西】的描述。
不回血的情況下,他想要動手反殺并不容易。
售票員蹲下身取下少年手中的講解器,講解器又重新恢復了原樣,這玩意可是博物館的重要財產(chǎn)。
往柜臺上放的時候,講解器嘴還沒合攏,好像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咬死了變態(tài),售票員嘲諷:“你也太沒出息了!
被區(qū)區(qū)一個人類嚇成這樣。
講解器替自己鳴不平:“你知道有多嚇人嗎?他一劍秒了上千個
耳蟲和光明飛蟲!”
售票員面色陡然一變。
少年暗道壞了!拼盡最后的力氣拿出長劍,就要朝售票員背后擲去。
然而自然界大部分厲害的動物,最不缺的就是速度。
那一劍刺了個空。
售票員陰森森地笑著:“竟然被這種小把戲耍了!
劍技的能力明明昨天就被封印了,能使用說明來得不是本人,那原地復活的能力也該還在。
她拾起劍走過來,對準破碎的喉嚨就要再度搗下去。
瞳孔里映照出劍的冷光,劍刺下一瞬間帶來的氣流讓原本就受傷的喉管感到?jīng)鲆狻?br />
就要死了嗎?
少年輕輕動了下手指,售票員一旦有了防備,哪怕冒險服用藥劑也沒用了。
劍尖即將捅破喉嚨的一瞬,售票員的馬尾突然被扯住用力朝后一拽,她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個人影,來者心狠手辣,以最快速度用菜刀抹了把細長的脖子。鮮血飚出的瞬間,來人熟練地閉上眼睛,防止血液濺到眼睛造成污染。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只有講解器旁觀到所有的一切……貓耳少年閃電般地沖過來,殺人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暢快。
售票員雙目圓睜,里面全是不可思議。
先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展開偷襲。
飛出的鮮血順著少年光潔的額頭流下,更顯得皮膚慘白,溫時面無表情用袖子擦了下,松開馬尾,售票員捂住脖子,想說什么,喉管不斷冒出‘咕嚕!荨
居高臨下望著少年,溫時冷冷開口:“這才叫出其不意的殺人,而不是像你這樣吊著口氣,把劍當暗器用。”
少年很詫異他怎么會出現(xiàn),再一看,姑娘也站在不遠處,這會兒走過來心疼地望著少年脖子上的傷口。
溫時過去撿起劍,順便給自己和少年的牌子蓋章。
“死亡不是一件玩物,你試圖玩弄它的時候,往往會死得很慘。”
說完等著十五分鐘的時間過去,期間他讓姑娘幫忙把售票員的尸體中指豎起,再倒吊去窗外,算是一種警告。
看了下手機,溫時走過來半蹲下身,背起少年,往外走得時候說道:“殺人放火,那只是最低級的報復方式。你快要死得時候,有沒有懼怕過還活著的人會難過?”
少年喉頭的血蹭了溫時一身,他沒有說話,很不想承認,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反應是,那小姑奶奶非哭死在他尸體旁不可。
過了片刻,他才啞著喉嚨擠出一句話:“你怎么進來的?”
溫時:“你奶奶在街頭發(fā)傳單,我也在不停干活,最后才勉強湊夠了錢。”
少年愣了下,沒想到原身竟然能做到這份上。
“我買的全票,僅有的零錢都砸進去了!睖貢r輕聲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都很擔心……嗝……”
少年:“???”
溫時有些尷尬地又打了個飽嗝,“來得路上太急了,吸了幾口冷風!
少年低頭嗅了嗅,在他背上聞見了淡淡的燒烤味。
一旁姑娘一直抽動著肩膀,先前少年以為她是在哭,現(xiàn)在——
少年艱難地偏過頭,姑娘避開他的視線,心虛說:“我們真的很擔心……嗝。”
她忙捂住了嘴巴。
好久沒有瘋狂吃過東西,今天突然吃了太多,剛才看到少年流血,又一著急,就打嗝了。
“我們有錢打出租,時間充裕,就先去了美食街,”姑娘緩了緩,實話實說:“其實我們早就到了,但我用你的命向他發(fā)誓,你第一次死的時候不許出手!
這是溫時買票帶她進來的條件。
還有另外兩條,分別是先去吃一頓,以及當保鏢。
“進來后,他先去參觀了北區(qū)的項目!
北區(qū)的項目難度相對較低,每個展廳只需要待十分鐘,又有姑娘保駕護航,溫時很快刷完了兩個點。
雖說老太太臨走前叮囑過盡量不要借助外力,但關(guān)鍵時刻帶個保鏢總歸沒錯。有姑娘在,無論是
藏匿還是暗中觀察,都很容易。
少年捏緊溫時的衣服,恨不得也咬爛他的喉嚨,斷斷續(xù)續(xù)說:“你昨天晚上,明明可以,直接讓她陪你進來!
繞了個大圈子,就是為了讓自己死一次?!不對,還有讓自己消耗積分,這樣后期就無法用一劍平之來秒他。
溫時搖頭:“我當時也不知道有半價票的事情!
不過少年的推斷也沒錯,那兩個的確都是溫時的目的。
走到三樓的時候,溫時停下腳步,用買來的打火機四處找東西點燃。
火光下,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大火很快吞噬了半個房間,少年愣了下,剛是誰說得殺人放火低級來著?
溫時眼睜睜看火著起來,燃燒著博物館里的一切罪惡,保持微笑說:“我這都是為了給你出氣!
“……”
剛出博物館,少年立刻掙扎著從溫時背上跳了下來,開始瘋狂使用藥劑回血。
喉嚨終于舒服了一些后,他抬頭就要開罵。
溫時淡淡道:“我沒準備讓你獨自承擔一切!
哪怕有姑娘,他走進來也是要冒著不小的風險。最后的樣品館確實坑,溫時也沒反應過來,看到少年被秒了的時候,才意識到完美樣品是什么。
買全票的人票根上寫著一條特殊溫馨提示:完美樣品館非常危險,務必三思而后行。
少年和溫時在大事的決定上思維趨同,當時溫時也是毫不猶豫選擇了放棄。
少年還要說什么,溫時搶先一步掏出三張電影票晃了晃:“走吧,去看電影!
“……”
瑪?shù)拢缓莺菽媚罅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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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電影院是夕陽鎮(zhèn)最豪華的電影院,連椅子都附帶靜音按摩功能。
溫時等三人享受電影的時候,導游小姐先去了趟整形醫(yī)院,隨后又從遙遠的火車站往這里趕。
出租車上,龜人努力縮著身子,欲哭無淚:“你到底要干什么?”
它好端端地在擺攤,被莫名其妙抓上車。
導游小姐冷笑:“你不是說我倒霉透頂,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看看,被你跨的火盆怕是已經(jīng)涼透了!
為了找到這只龜人,她在火車站浪費了不少時間。
龜人無助地抱緊自己,明明怎么看對方都是
一副倒霉相!
出租車終于駛?cè)敕比A的望井街,遠處火光沖天。
車子走走停停,商業(yè)街道白天堵得不行。
導游小姐望著起火的方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正好又一次停下的時候,司機心情煩躁,搖下車窗和路人搭話打發(fā)時間:“哪里著火了?”
“博物館!甭啡嗣雷套坛灾ㄈ獯。
“你說什么?”后座,導游小姐猛地伸出細長的胳膊,揪住路人的衣領(lǐng)。
對上那雙恐怖的眼睛,路人收回破口大罵的心思,勉強咽下嚼碎的肉,“博物館起了好大的火,周圍一片區(qū)域都封鎖了。對了,好像還死人了,尸體被掛在窗戶外面,熏烤得不成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