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溫時一個謊還沒有扯出, 忽然想到簡清嶸白天推著一箱活物,說不定三車間有他的眼線, 盯著自己進(jìn)入了檔案室。
檔案室外, 嵌在墻壁上的塑料管道纏繞著一具如蛇般的怪物軀體,順著管道往上,還有更多糜爛令人作嘔的怪物, 它們?nèi)荚诙⒅鴻n案室的那一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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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大概沒有料到他會直接承認(rèn),低啞的聲音帶著一些平時沒有的興味:“那里有鬧鬼傳聞,小心一點(diǎn)!
溫時走到窗邊,道路上明明空無一人, 只能看到應(yīng)急廣播立桿, 他卻生出一種強(qiáng)烈在被窺視的錯覺。
睫毛動了一下,溫時換了個慵懶的姿勢斜靠在窗臺上, 伸出手仿佛要愚蠢地夠到天上的月光,他不答反問:“我在想, 如果我答應(yīng)照顧的一個人,別人都說他是虛妄,我要用什么來證明他存在過?”
【警告,簡清嶸對你好感度+10!
門口,少年靜靜望著溫時這段沉浸式表演, 給他眼底的悲傷打了一百分。
另一邊簡清嶸似乎沉默了一下, 他從未聽過如此矯情的話,片刻后道:“我在質(zhì)檢區(qū)給你留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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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聽著滴滴的忙音,搖頭道:“無情啊。”
他打開小冊子, 在檔案室后面的小框框內(nèi)打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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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業(yè)的夜班保安, 恭喜你完成檔案室的巡邏,獲得正式員工工作牌*1,紙片碎片*1(原職工們關(guān)于如何去療養(yǎng)院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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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廠班車:大廠周圍偏僻,每天只有一班公交車,還不準(zhǔn)時。為方便正式員工日常出行,大廠配備了員工班車,也許你需要搞清發(fā)車時間!
工作牌上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也就是說,可以偽裝成正式員工坐上班車。
溫時收好工作牌,沖著老趙父子倆勾了勾手指:“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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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雙眼睛齊齊不善地盯過去,很有氣勢地問:“不愿意?”
老趙一把從桌子下面撈起兒子:“哪有,我就是太高興!太激動了!”
溫時想要老趙父子留下的原因很簡單,六層住戶不是萬能的,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的身體素質(zhì)估計(jì)也會下降,未雨綢繆,需要用新鮮的血液替代。
少年在一旁幫忙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從住客中分出二十人:“你們守在這里,兩小時后,堅(jiān)持不住的時候自行離開!
沒了管理員父子,等于白送一個巡邏點(diǎn),他不會讓別人摘哥哥的桃子。
此消彼長,人的身體在逐漸衰弱,鬼會持續(xù)增加。
老趙父子倆并未意識到,他們身上開始漸漸散發(fā)著寒氣,這股冷意還在不斷加強(qiáng)。先借用他們兩小時,過后再還回來,那時候旁人來打卡巡邏點(diǎn),需要面對的就是兩只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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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看著小冊子不說話,良久才點(diǎn)了下頭。
簡清嶸說在質(zhì)檢區(qū)留了禮物。自己原本下一個要去的巡邏點(diǎn)也是質(zhì)檢區(qū),世界上不會存在這種巧合,他更加篤定了三車間的怪物中有簡清嶸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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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警報,不止是三車間,滴滴的聲音幾乎覆蓋到了整座工廠——
“緊急通知!下面我們即將宣布一條沉痛萬分的消息!
播報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哽咽。
溫時猜到了些什么,無動于衷甚至有點(diǎn)想笑。
“因廠長遲遲未歸,宿管親自去尋找,就在剛剛,宿管在辦公室發(fā)現(xiàn)了廠長還沒有涼透的尸體!”
笑意收斂,溫時轉(zhuǎn)而皺了下眉,一個死亡通知這么詳細(xì),可不是件好事!案鶕(jù)對現(xiàn)場的勘察,我們懷疑是內(nèi)部人員作案,現(xiàn)鎖定重大嫌疑人員簡清嶸,監(jiān)控顯示,他是今天最后一個見過廠長的人。”
“據(jù)查,嫌疑人簡清嶸目前下落不明,嫌犯受初版美靈液影響,智商發(fā)育不全,背后必定還有其他主謀。凡能活捉該案涉案人員的職工,大廠將提供賞金1000元,增強(qiáng)版美靈液三支!
主謀,活捉。
換言之,留口氣就行。
這等于在只針對溫時的范疇內(nèi),放寬了玩家不能自相殘殺的限制。如此一來,他不但要防屠邊翕他們,還要防隊(duì)友。
【快逃!
溫時給簡清嶸發(fā)了一條信息,給出很詳盡的建議:【不要去外面,可能遇上怪物,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考慮去廠長辦公室躲一下!
隨后他又給原四層宿管發(fā)了一條消息:【我要對四層住戶的人身安全負(fù)責(zé),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側(cè)面暗示宿管不要多管閑事去抓捕簡清嶸。
不出意外,溫時再度收到了好感度提升的警告。
路過一間辦公室的時候,溫時忍不住停步。
泛黃的墻面貼著很多宣傳報,上面刊登著美麗心靈代言人的光輝事跡。自打簡清嶸被調(diào)到三車間后,這里的宣傳報就越來越多。
“我廠職工簡清嶸,年復(fù)一年地照顧臥病在床的老父親,吃穿節(jié)儉每月捐錢,連獻(xiàn)血的次數(shù)都是別的兩倍……”
溫時掃了一眼,稍一沉思,問身后六層住戶:“廠里搞體檢不?”
眾人點(diǎn)頭。
“獻(xiàn)血、體檢這些,都在哪里進(jìn)行?”
“療養(yǎng)院。”
待他進(jìn)一步問下去有關(guān)療養(yǎng)院的問題時,六層住戶只是搖頭,表示不記得了。溫時也不覺得失望,至少能明確一件事,簡清嶸去療養(yǎng)院的次數(shù)要比一般人多。
他指著宣傳報上簡清嶸的照片,側(cè)身問:“你們有過一面之緣,你覺得他是人嗎?”
燈光下,少年罕見地遲疑了:“不好說!
對方身上,沒有正常人類應(yīng)有的欲望色譜,就像一塊冷冰冰的礁石,毫無生機(jī)。
溫時決定先去質(zhì)檢區(qū)看看,簡清嶸究竟給他留了什么。
小冊子被列在前面的地點(diǎn)幾乎都在地上,質(zhì)檢區(qū)位于三層,屬于三車間兩個光線最差的地方之一。
溫時往那邊走得時候,明顯感覺到周圍溫度下降了很多,大夏天本該把人凍清醒了,他卻忍不住泛起瞌睡,眼皮子耷拉下來。
“哥!鄙倌杲辛怂宦暋
像是睡夢中一腳從樓梯上栽了下來,劇烈的一陣心悸后,溫時揉了揉揉眼睛。
小冊子里說最好不要一個人執(zhí)勤,這句話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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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正好是樓梯。
樓梯旁邊站著一個中年大叔,溫時有印象,是食堂給實(shí)習(xí)生打飯的廚師,對方竟然在那里支了一個小攤子,憨厚笑著說:“照顧一下大叔的夜班生意?”
食堂大叔攤子前,是先前試圖跟著溫時的兩男一女,其中一名男玩家躺在地上,四肢被砍斷,耳朵也被割了下來,傷口不斷淌血。
其實(shí)但凡多給他們一些時間,不難推測出究竟,可惜只有五秒鐘。
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做好從里面跳出一個怪物的準(zhǔn)備。
前方至少還有十幾級階梯,階梯的盡頭,一只怪物不知何時出現(xiàn),他半蹲在地上,嘴角牽動時,臉上掉下來一塊腐肉,順著樓梯咕嚕嚕滾到溫時腳邊。
“3s,2s……”游戲貼心做著倒計(jì)時。
溫時撕開封條,解下門上的栓繩。
他隱隱能聽見盒子里有什么聲音,溫時稍微后移了一些,深吸一口氣,終于打開了盒子。
管理員老趙不停吞咽口水:“食堂師傅做得湯圓是最絕的!
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溫時一路噠噠噠跑上階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站在了怪物面前。
大叔很好說話:“可以啊,明天來食堂把飯卡刷了就好。”
溫時粗略地看了一遍,就已經(jīng)過去兩秒。
剩下的兩名玩家想來找溫時搭話,畏懼于他身邊跟著的人,最終還是懨懨打消了念頭。
獨(dú)占欲是惡魔與生俱來的本能。
“想好要什么了嗎?”食堂大叔笑瞇瞇問,好像渾然不懼溫時身后跟著的一幫打手。
昨天下午來三車間毆打海生時,溫時就被鐵桶絆了一下,里面裝著用來投喂怪物的尸體,原來都是出自廚師的手筆。
食堂大叔臉上的笑意淡去一些:“想好了嗎?是藥三分毒,你還年輕,身體不舒服可以抗……”
溫時知道他們想問為什么選抗菌藥,廚師已經(jīng)收攤,秉持日行一善的念頭,他說了兩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小推車上掛著食品衛(wèi)生許可證,證明大叔不會賣有毒的東西。而趙監(jiān)工強(qiáng)調(diào)過,夜班期間禁止飲酒!
鐵藝樓梯的踏步踩上去有一種懸空之感,溫時回頭,看到身后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蝗喝,重新有了安全感?br />
廚師像是扛野豬一樣扛起了男玩家,一男一女也不敢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廚師把人塞進(jìn)鐵桶里,然后推到遠(yuǎn)處的機(jī)器旁放置。
食堂大叔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刷卡后沒好氣地把卡還給他。
最后一秒的時候,溫時指了下抗菌藥:“這個!
溫時一記眼刀掃過來,老趙立刻閉上嘴。
站在樓梯上,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溫時可以看到不遠(yuǎn)處墻上的宣傳報,他清楚記得上面關(guān)于簡清嶸孝順事跡的記載,什么幾年如一日地背生病的老父親上下樓等等。
零食:紅燒鍋巴;巧克力
“這是什么?”少年湊上來。
食堂大叔肯定是人,工廠不會留下怪物上班。
推車最上面掛著食品衛(wèi)生許可證,下方一個鍋蓋沒蓋好,他低頭看到了管理員父子吃的那種小紅丸子。
主食:米飯;饅頭;面包
“有些東西吃飽了,才不會找你們的麻煩。”食堂大師撂下一句話,收攤離開。
幾乎一上身,暖意重新包裹住皮膚,心靈純凈度依然在下跌,只不過這次緩慢了很多,差不多是零點(diǎn)幾的在降。
藥品:抗菌藥;膠原蛋白口服液
他又試著邁了一步。【你的心靈純凈度下降3!
這應(yīng)該就是簡清嶸留給他的禮物。
溫時打斷他的喋喋不休:“就這個!
很香,若有若無地肉香味鉆入鼻,侵蝕著神志。
溫時問:“可以賒賬嗎?”
說著拿出一張價目表。
一股很淡的尸臭味傳來,借著不太好的光線,溫時看清了里面的東西:一副被五花大綁成粽子一樣的尸骸。
門上掛著一個很大的長盒,上面貼著兩條白色封條,一條是封門的,一條上面寫著字:亞倫親啟。
少年漫長的生涯中,頭一次感到愕然。
從剛剛起就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抓住溫時的胳膊:“這地方不對勁。”
美靈液:初版美靈液;改良版美靈液】
言下之意,讓溫時把老人鬼當(dāng)武器用,關(guān)鍵時刻還能當(dāng)暗器祭出去。
溫時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觀察了一下地上的男玩家,后者已經(jīng)留血到休克。溫時皺了下眉,意識到一個很危險的問題:恢復(fù)生命的藥劑在值夜班期間沒有效用。
小推車一走,樓梯邊頓時顯出一種空曠,溫時踩上第一個階梯。
屠邊翕隊(duì)伍的兩名玩家一邊試圖幫同伴止血,一邊等著溫時落到同樣的下場。
“提示,你有五秒鐘的時間挑選自己喜歡的商品!
他們的同伴選擇了湯圓,被廚師要求立刻食用,現(xiàn)在看來是酒釀元宵還差不多。
【你的心靈純凈度下降2!
簡清嶸,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按照執(zhí)勤法則,是人就得幫,溫時走上前,無視兩男一女,若無其事笑著應(yīng)了聲:“好。”
“???”竟然上來了。
骸骨拼命地掙扎,僅有些干癟肉的臉猙獰又無助。
管理員父子倆好像也很發(fā)怵,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不管要不要這個禮物,質(zhì)檢區(qū)在門后,溫時要巡邏就得拆封條。
【特色菜:湯圓;西紅柿炒蛋;紅燒排骨
風(fēng)險和收益是掛鉤的,少年從溫時眼中讀懂了他的選擇,松開手不再阻攔。
溫時沉默了一下,說:“送禮人的爹!
“……”
他穿上了從海生那里用存折換來的山寨防護(hù)服。
價目表上品種很多。
溫時身上就有四層住戶給的飯卡,他直接遞給大叔刷。
“不管是什么禮物,都比不上我的。”燈光下,少年銀發(fā)的末梢仿佛比老趙的裁紙刀還要冰冷鋒利:“我可以把力量借給哥哥使用,我才是對哥哥最好的人!
骸骨旁還放著一張精致的黑色卡片:武器。
“原來如此!迸婕议]了閉眼,只賣安全食品的廚師可能在食品中加了酒,唯獨(dú)抗菌藥與酒不能共存,所以抗菌藥是唯一安全且不會觸發(fā)‘夜班規(guī)則’的食品。
后面那群提家伙的人也跟著上來了。
沒錯,盒子里裝的不是別的,正是簡清嶸的爹,401的老人鬼。
怪物不想被揍,收起剛剛囂張的態(tài)度,轉(zhuǎn)身猛地沖進(jìn)后方的鐵門,很奇怪,它像是沒有實(shí)體一樣,直接消失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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