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昏暗的光線照在第三車間幾個大字上。
大廠分三個車間, 第一車間是處理原材料,第二車間是加工車間,第三車間負責出貨。
進入工廠的不安得到了緩解, 溫時和計元知交流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的回答給黑心玩家們打了一劑強定心針。只有當事人不知道他們在傻樂些什么,明明自己的心靈之純凈度僅次于生命值, 滿值。
溫時心道:一百分作為滿分還是限制了我的發(fā)展。
繞過幾個大型機械, 期間有幾名大廠的工人推著車經(jīng)過, 車子上裝滿了成箱的貨物。一人負責在前面推, 兩人負責在身后拿著電棍嚴防死守, 看到趙監(jiān)工時,三人齊齊站定問好。
趙監(jiān)工壓根沒正眼瞧他們,視線一直聚焦在箱體上,就像是饑腸轆轆的人看到一鍋剛出來的肉, 已然是垂涎欲滴。
他用力吸了口氣, 仿佛要隔著箱體聞到里面的東西,片刻后緩過勁說:“這一批美靈液的純度挺高,千萬別監(jiān)守自盜,懂嗎?”
三名員工齊齊保證:“我們一定遵守廠里的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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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快速掃了眼箱體, 上面只有一行字:改良版美靈液。
提起美靈液,趙監(jiān)工就有說不完的話:“廠里一共對外發(fā)售三種美靈液,初代美靈液, 改良版美靈液和增強版美靈液!闭f到最后一個時, 他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增強版美靈液主要特性是能吃,吸收的效果更好。”
越往里走, 臭味越明顯,玩家又不好做出掩鼻等動作, 擔心誤觸規(guī)則,只能強行屏息。就在大家都快要忍不住低下頭時,終于抵達了一間屋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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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逼仄的房間里,空氣不是很流通。
面試官奇瘦無比,渾身上下的血管凸起,就像是被吸干了血的人干。他神情倨傲地坐在正中間的空地,看到只有十幾個人時,眉頭不滿地一夾。
趙監(jiān)工趕忙走過去說了幾句話:“司機被污染,就剩這些人了。”
面試官板著一張臉,不耐煩道:“行吧,抓緊時間面試,你去把東西拿來!
趙監(jiān)工出去拿東西,面試官半闔著眼一言不發(fā),玩家也沒有說話,整個屋子一片死寂。片刻后,趙監(jiān)工端來一個盒子,打開后里面放著剛好十四個安瓶,隨后他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子針管,玩家心中立時生出不詳?shù)念A(yù)感。
趙監(jiān)工轉(zhuǎn)過身,沒一點預(yù)兆按下電源,這盞燈可不像是前面暗沉的日光燈,霎時間過于刺目的燈光全部打在了前方的一個臺子上。臺下的面試官刻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語調(diào)尖銳:“排好隊,一會兒叫到名字的上臺!
接過趙監(jiān)工恭敬遞來的冊子,面試官喊出了第一個名字:“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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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材魁梧的玩家走上臺,先前便是他催促眾人離開隧道,間接用熒光粉害死一名玩家。
面試官直接公布打分細則:“本次面試一共分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占五十分,另外兩個問題各二十分,精神面貌分十分。”
問題不算太多,溫時清楚聽到身邊周小椿松了口氣的聲音:“還好是問問題,不是做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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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椿已經(jīng)直接道出了答案:“以前有一個副本,筆試,里面居然有高數(shù)和物理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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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椿瞥了眼計元知:“還好考官是個怪物,你那個爹把它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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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爹’計元知好像聽到他們的說話,斜眼看過來,周小椿立刻閉嘴。
面試官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你是好人嗎?”
玩家回答地模棱兩可:“我偶爾會占些小便宜,可能不屬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人!
“三十分!泵嬖嚬賵笸甑梅,緊接著問第二個問題:“你做過哪些壞事?”
“記不太全了。”玩家憨厚笑道,猶豫了一下,沒敢在這個問題上扯大謊,隨便挑了一個記憶中程度不算太重的:“我出賣過朋友一次!
“零分!泵嬖嚬倜鏌o表情又問:“你做過哪些好事?”
聽到零分,玩家臉色難看,絞盡腦汁回憶做過的善事,最后勉強吐出一句現(xiàn)實里干過的:“我,我捐贈過公益步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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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現(xiàn)整個過程似乎毫無核實,玩家連忙補充胡謅道:“我捐過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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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也不敢瞎扯太多,又說了一條后,確定差不多夠六十分,就閉嘴了。
就在他準備下臺時,趙監(jiān)工突然出現(xiàn)在身前,手中的針頭散發(fā)著冰冷的色澤:“挽起袖子,伸手!
玩家額頭冒著細小的汗珠,直覺這不是什么好東西。
趙監(jiān)工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再次重復(fù):“伸手!
短短十幾秒間,玩家已然冷汗涔涔:“這是……”
“再不配合的話,視作自愿放棄面試!
不敢明確拒絕,玩家只能一咬牙,按對方說的做。
趙監(jiān)工的扎針手法很粗暴,幾乎直接把針頭推進了血管,玩家顧不得這一小點刺痛,眼睜睜看著不明液體注入體內(nèi),這種感覺相當不好。最初極致的緊張過去,漸漸地,他的心情居然平靜下來,眼神渙散卻一片平和,趙監(jiān)工搬來一把凳子,玩家呆呆坐在上面。
臺子上,玩家頭頂著一個耀目的大燈,孤零零坐在高臺上的人不像是來應(yīng)聘的,更像是接受審問的犯人。
看了下時間,面試官重新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你是好人嗎?”
“不是。”沒有剛剛的含糊其辭,玩家想也不想的回答。
面試官把他的第一題的得分清零,“做過哪些壞事?”
“害死過一個隊友,還害過幾個人,猥褻過鄰居智商不高的孩子……”玩家已經(jīng)神志不清,現(xiàn)實里做過的壞事和副本里的全部混雜在一起說。
其他玩家可顧不上幸災(zāi)樂禍,別說在副本中苦苦掙扎許久,沒被拉進副本前,大家也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要說好事,只能勉強想起那么幾件。
有人小聲道:“我不但捐過步數(shù),還捐過雞蛋,這算是兩件好事吧!
“……”
這種自嘲式的玩笑緩解不了緊張的氣氛,照目前看,一件好事哪怕是很細微的事情,能折合成五分,精神面貌分足夠的情況下,只要能說出十件好事,就能及格。
沒有一點意外,第一個玩家被判定為面試結(jié)果不合格。
面試官問:“你有兩種選擇,離開大廠出去等車,或者留在廠里,你想選哪一個?”
玩家神情呆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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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這是潛意識里的回答,潛意識中,他記得趙監(jiān)工的話,如果逗留在外面,會被怪物攻擊。
計元知:“到我了!
-“你是好人嗎?”
面試官聞言臉色陰晴不定:“你在賄賂我?”
溫時嘆道:“氪金的果然不一樣!
底下的聽眾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有的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懷疑是不是不經(jīng)意間進入了幻境,不然不會有如前如此離譜的畫面。
吐真劑的時效也是有限的,四十分鐘過去,溫時說到聲音沙啞,渙散的瞳孔漸漸恢復(fù)了光彩。
臺下,面試官一改先前的偏見,激動地沖上來,臉上僅有的微薄肌肉不停抽動著,他激動地握住溫時的手:“……太好了,你就是我要找的,美麗心靈的代言人!快,快和我去見廠長!”
計元知平靜解釋:“我家里的傳統(tǒng)是,入職后第一筆工資要用來給尊敬的長輩購買禮物!
溫時無動于衷看著針管推進,想起了自己給古堡主人打針時的高光場景,明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還得任由著些液體打進身體里,這種無形中被支配的滋味可不好受。后來古堡主人世界觀坍塌的如此劇烈迅速,恐怕也源于意識到被支配這一點。
這個新人根本不會來事,一想到他得罪了面試官,趙監(jiān)工壓根不給好臉色:“按流程走,你先上去!
“警告,你的心靈純凈度正在下降。”
溫時微微仰著臉,頭上是過于強烈的燈光,他渾身鍍在光芒中,臉上閃著仁慈的光輝。
面試官傲慢的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他看向趙監(jiān)工:“把人帶去食堂幫忙吧。”
食堂。
然而二十分鐘過去了,溫時還在嘩啦啦地往外倒曾經(jīng)做得好事。
屠邊翕的表情一言難盡,最后實在受不了開口問計元知:“他多大?”
“鄔樹!泵嬖嚬偌纯毯俺龅诙䝼名字。
“他把一部分意識轉(zhuǎn)移到了傀儡娃娃身上!庇嬙鄣拙庖婚W,看出了端倪。
溫時直呼精彩,竟然還有人比自己能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大洗腦術(shù)?”
進入副本后,他對這一條的執(zhí)行力度才放寬,不過只要有條件溫時也會干,贊美死前的血新娘和舉報信就是一個良好的體現(xiàn)。
這個名字對應(yīng)的玩家是屠邊翕。
“給他打。”面試官沒好氣道,當場給了新人精神面貌零分。
“注意,你欠了面試官兩瓶美靈液,請在月底前還清!
被注射了類似吐真劑的玩意,溫時繼續(xù)不知疲憊地講述好人好事:“我還曾深入傳銷組織偷拍證據(jù),哦,那是一次難忘的經(jīng)歷,這個組織竟然和跨國販賣違禁品有關(guān)……”
計元知的策略無疑讓下一名玩家看到希望,用了同樣的方式。
終于輪到了溫時自己。
溫時幾乎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往前走,路過面試官時腳步不停,還等著他巴結(jié)的面試官頓時眼神一寒。
屠邊翕眉頭皺得可以掐死一只蒼蠅,他深刻懷疑裴溫韋是利用某種方式進行了自我洗腦,可即便如此,謊話終究是謊話,對方的心靈純凈度應(yīng)該會像自己一樣下降才對。
“我曾經(jīng)三次幫助警方搗毀過犯罪窩點,每月定時去福利院做義工,雖然我生活拮據(jù),但會有固定金額用來捐獻,大學(xué)時代,我阻止室友陷入裸|聊陷阱三次,第一學(xué)期便獲市民見義勇為獎十三次,實際見義勇為次數(shù)七十二次,每周我會抽出一天專門去公共場所糾正不文明的插隊抽煙等行為……”
屠邊翕確實這么做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耳邊突然傳來嗡嗡的聲音,起先他以為是蚊子,但這種聲音越來越強烈。
溫時徑直來到趙監(jiān)工面前,主動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來一針!
上一個玩家被敲詐了三瓶美靈液,人沒入廠,債務(wù)先行,和溫時擦肩而過時,心情平復(fù)了一點。看到即將比自己慘的人,他突然覺得三瓶好像也不是什么問題。
溫時沉默了一下,就在面試官面露冷笑準備打零分的時候,他緩緩開口說:
“亞倫!
-“你做過哪些好事?”
一聽就是在扯淡。
面試官皺眉正要催促,就聽計元知說:“我很榮幸能被您面試,為了表達我的榮幸,請允許我在入職后用第一個月的工資,為您購買一瓶美靈液!
“林非!
他不慌不忙走上臺,看不出有任何緊張。
同樣的三個問題,屠邊翕對答如流。
一開始溫時以為是越往后面試官越會獅子大開口,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那對雙胞胎姐妹接連上臺時,面試官也只開出了一瓶美靈液的要求,反而在他們之前的男玩家又被要了兩瓶。
趙監(jiān)工很快把人送去食堂,回來后給他也注射了針劑,屠邊翕的肌肉立刻放松了下來,眼皮耷拉著,但是并沒有改變先前的說辭。
最終結(jié)果差強人意,加上精神面貌,面試官最終給了他六十七分。
越強大的boss覺醒意識似乎越強烈。之后的問題溫時已經(jīng)沒有辦法思考,他感覺整個人浮動在云端,呼吸逐漸變得有一些困難,意識浮浮沉沉,仿佛進入到了某種奇特的待機狀態(tài)。
屠邊翕不敢再亂編了,橫豎第一個問題占了大頭,及格應(yīng)該不成問題。
計元知罕見地搭理了一回:“看著也就二十出頭!
接下來計元知只在臺上回答了一遍問題。
游戲提示音出現(xiàn):
面試官很滿意這種吹噓拍馬,當然更滿意的是計元知的上道。
傀儡娃娃渾濁的眼睛此刻閃爍著詭異的智慧色澤。
趙監(jiān)工站得腿都麻了,總算明白溫時那句為你好是什么意思,如果分兩遍問問題,等回答完,天都要黑了。
溫時認真道:“相信我,直接打針,對我們都好!
日行一善。許下承諾的近三年時光里,溫時認真貫徹著這一條原則,只在中秋和國慶給自己放假,去年因為趕上了四年一次的閏年,還多做了一件。
玩家從一開始地不可思議到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感受:他還有完沒完?
眾人想起了廚師桶子里的肉塊,再看面試官臉上的詭異笑容,想到了什么,頓時上反胃的沖動。
金主爸爸威武。
面試官敲了兩下椅子扶手,玩家面色一僵,讀懂了暗示,自覺把美靈液的數(shù)量從一瓶加到兩瓶。
他走得比屠邊翕還淡定,只在經(jīng)過面試官時,忽然腳步放慢。
溫時若有所思:“看來和心靈純凈度也有關(guān)系,數(shù)值高一點的,付出就會相對較少!
-“不知道。”
“是個好人,做過最壞的事事散播謠言,好像有救過溺水兒童,每月定時捐款……”
傀儡娃娃的眼睛不自然地轉(zhuǎn)動了一下,意識到在好事上說謊,會直接導(dǎo)致心靈純凈度下降,而且還是說一次謊就會下降一個值得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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