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期待了很久輕風(fēng)港之旅,期待了很久精靈城邦美食的妮娜,如今終于面對了殘酷的現(xiàn)實。
她現(xiàn)在目光呆滯地坐在桌子前,看著桌面上那堆散發(fā)出不可名狀氣味的黑乎乎物質(zhì)——烤過頭的松餅上堆著發(fā)酵到拉絲冒泡的豆類,組合而出的味道哪怕不嘗都能想象出是怎樣的震撼人心,這已經(jīng)超出了妮娜對“食物”的理解,倒更像是某種抽象的藝術(shù)品。
桌子對面的雪莉情況顯然也沒好到哪去,她面前堆著的是“精靈本土化改造版”的甜薄餅,發(fā)酵奶酪散發(fā)出的味道讓她臉色都有點發(fā)綠。
良久,雪莉抬起頭,看著自己對面的妮娜,又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他們說這個東西是甜薄餅……”
“他們怎么能這么侮辱甜薄餅……”妮娜看上去都快哭出來了,“這明明是我從小到大最喜歡吃的東西……”
“但這確實就是輕風(fēng)港的甜薄餅,”塔蘭·艾爾坐在桌子另一頭,這位在真理學(xué)院中都頗有名望的大學(xué)者此刻卻顯得有些緊張不安,也不知道是因為“怠慢了鄧肯船長的眷屬”還是單純的無法面對兩個女孩近乎幽怨的目光,“據(jù)我所知許多外地人好像確實不太適應(yīng)……但也有習(xí)慣之后非常喜歡的……”
妮娜一臉驚悚:“但這個豆子都臭了啊!不但臭了,甚至拉絲了啊!粘液甚至在冒泡啊!”
“但吃起來是很香的,真的,”塔蘭·艾爾努力真誠地解釋著,“而且絕對沒有健康問題——相反,它對消化系統(tǒng)大有助益……”
妮娜和雪莉聽著大學(xué)者的講解,倆人都是一臉靈魂出竅的模樣,似乎頭腦已經(jīng)完全跟不上現(xiàn)實世界的邏輯。
鄧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意料之中的場景。
這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上前揉了揉妮娜的頭發(fā):“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輕風(fēng)港的食物你不一定能適應(yīng)——精靈根據(jù)他們的口味對這些各地特色食品做了很多調(diào)整!
妮娜喃喃自語般嘀咕:“但我沒想象出來他們會調(diào)整成什么樣……”
“抱歉,我是考慮不周到了——應(yīng)該先給你們推薦一些不那么具有‘本地特色’的食品的,”塔蘭·艾爾在看到鄧肯出現(xiàn)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地緊張起來,但好歹也適應(yīng)了這么一路,很快便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帶著歉意對兩個大失所望的女孩說道,“輕風(fēng)港的面包和熏肉卷與別處無異,這些東西就處理掉吧!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聽到塔蘭·艾爾的話之后,雪莉卻突然抿了抿嘴唇,把眼前那份散發(fā)著詭異味道的“薄餅”拿了起來。
原本正在旁邊看著熱鬧的露克蕾西婭見狀頓時有些意外:“雪莉?”
“這是吃的東西,”雪莉卻只是嘀咕著,然后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眼睛一閉就把那薄餅往嘴里塞進去,一邊用力嚼著一邊發(fā)出含混的聲音,“也沒那么糟……”
妮娜驚愕地看著桌子對面正在努力吞咽食物的好友,愣了一下之后,她似乎想到些什么,隨后一言不發(fā)地把盤子里的東西拿了起來。
兩個女孩差不多是狼吞虎咽地吃光了塔蘭·艾爾買回來的食物。
然后她們幾乎同時抹了抹嘴,抬起頭看著對方,咧開嘴笑起來。
客廳里一下子有點安靜。
鄧肯笑了笑,拍拍妮娜的肩膀,又走過去給雪莉擦了擦臉上沾著的“醬汁”。
塔蘭·艾爾則在愣了幾秒種后反應(yīng)過來,帶著些許尷尬打破沉默:“很少有外地人能這么快適應(yīng)它們……哦,對了,如果伱們不習(xí)慣輕風(fēng)港這些用發(fā)酵工藝處理過的食物,其實我們也有許多保留原產(chǎn)地味道的食品,除了剛才我提到的面包和熏肉卷之外,還有中部海域風(fēng)格的奶油燴菜,蘭精草燉肉,北方菜里的蘑菇燴肉,以及紅菜蛋羹……”
妮娜聽著,頓時睜大了眼睛,眼底似乎又恢復(fù)了一點期待的光彩:“原來你們也有味道正常的食物?!怎么不早說!”
塔蘭·艾爾攤開手:“因為現(xiàn)在并不是吃甜點的時間啊……”
妮娜剛剛燦爛起來的表情瞬間又有點呆滯:“……甜點?”
“對,”塔蘭·艾爾點點頭,“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甜點——我們通常會把它們打成糊糊,當成蜜餅的蘸料。”
這一次不光是妮娜,連鄧肯都大感震驚。
桌子對面的雪莉當場就抱住了腦袋,發(fā)出有氣無力的嘟囔:“媽了個X的我想回船上了……這TM什么亞空間刑場啊握草……”
鄧肯想了想,心說在亞空間里都沒人吃這個——但當著塔蘭·艾爾這位精靈土著的面,他終究沒好意思說出口。
而就在這時,一陣從門口方向傳來的電鈴聲突然打斷了客廳中眾人的交流。
露克蕾西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一名穿著侍者衣服的“男仆”便邁著機械般僵硬的腳步快速走出了客廳,片刻之后,這名男仆從門廳折返,來到自己的女主人面前微微彎腰:“市政廳來的訪客,薩拉·梅爾執(zhí)政官邀請您前去議事。”
露克蕾西婭不耐煩地皺著眉:“告訴來人,我不去——我在招待更重要的客人,沒時間!
“但信使說,薩拉·梅爾執(zhí)政官要商議的事情正與您的‘貴客’有關(guān),”男仆仍然用機械呆板的聲音說著,“而且此事有四神的見證。”
露克蕾西婭表情終于微微變化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鄧肯一眼。
鄧肯當然聽到了對方與男仆之間的交談,但他臉上的表情毫不在意,只是無所謂地擺擺手:“很正常,我是大搖大擺跟著你一起進城的——別的城邦或許無所謂,但在精靈的城邦里,我這個一百年前還在活躍的‘冒險家’可能并不算陌生面孔!
“那他更應(yīng)該親自來訪,”露克蕾西婭語氣中有些不滿,“隨隨便便派個人過來可不是周全的禮儀。”
“想想提瑞安現(xiàn)在的日程安排——城邦的執(zhí)政官可沒那么清閑,”鄧肯笑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看似冷漠傲慢,實際上就是因為怕麻煩和懶惰而拒絕出門的“海中女巫”,隨口說道,“還是出門一趟吧,聽聽那位執(zhí)政官有什么說法,正好我也很好奇,他怎么還扯上了‘四神的見證’——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啊,我自己去就行!”露克蕾西婭趕緊說道,接著她嘆了口氣,與客廳中的其他人點頭道別,便準備轉(zhuǎn)身離去。
三兩片彩色紙片從她身旁飛出,但下一秒,那些紙片又都回到了她體內(nèi)——露克蕾西婭突然停了下來,表情有點微妙地轉(zhuǎn)頭看了鄧肯一眼,生硬地笑了一下,邁步走出客廳。
鄧肯全程面無表情。
等到露克蕾西婭離開之后,塔蘭·艾爾才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看著客廳里的其他人:“她平常單獨出門的時候不都直接用法術(shù)趕路的嗎?今天怎么突然愿意走路了……”
鄧肯事不關(guān)己地抱著胳膊:“我哪知道!
……
薩拉·梅爾有些意外地看著走進自己辦公室的“海中女巫”——他并不是意外于對方準時到訪,而是因為這位女巫小姐今天竟然是老老實實從正門進入了市政廳,老老實實坐電梯上來,又老老實實從走廊里來到自己辦公室門前,推門走了進來。
“我已經(jīng)把窗戶給您開好了,”這位上了年紀的精靈執(zhí)政官抬起手,指了指旁邊敞開的窗戶,“我還以為您會跟往常一樣飛進來!
“玻璃擋不住幻影,你不用開窗戶我也能進來,”露克蕾西婭板著臉看了對方一眼,語氣中有些不自然,“不過今天……我正好想走動走動罷了!
“哦,確實,適當運動對身體有好處,尤其是像您這樣專心搞研究的學(xué)者,”薩拉·梅爾說著,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天這位“女巫”小姐的態(tài)度和說話方式都有些奇怪,就連散發(fā)出來的氣場都跟往日里有了些變化,不過很快,他便把這點違和放在一旁,“請坐吧,然后看看我放在桌上的那封信。”
露克蕾西婭剛才便注意到了那封已經(jīng)打開的、帶著四神教會醒目徽記的信函,她點點頭,在薩拉·梅爾對面坐下,隨手拿起信紙,目光在上面快速掃了一遍。
很快,這位“女巫”便揚了揚眉毛,顯然信中的內(nèi)容令她感到意外,而且意外中還帶著一絲微妙的“興致”。
她抬起頭,揚了揚手中的信紙:“這封信發(fā)給了無垠海上的所有城邦?”
“是的,各城邦的執(zhí)政官們近期應(yīng)該都會陸續(xù)收到,”薩拉·梅爾點點頭,“雖然我對他們到時候的反應(yīng)很感興趣,但在此之前,我更想先聽聽您的看法——作為鄧肯船長的子嗣,而且是剛剛與他重新建立聯(lián)系的子嗣,您怎么看待四神教會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
露克蕾西婭想了想:“……教會,他們倒是比我想象的盡心,而且‘開明’!
“嚴格來講,是四大巡禮方舟的態(tài)度很開明,”薩拉·梅爾說道,“很多人對此有先入為主的印象,總認為幾位教皇以及他們的身邊的‘巡禮主教團’是這個世界上最恪守教法、呆板頑固的代表,但事實上,情況往往會與人們的常識相反!
露克蕾西婭:“您看起來倒是不受這些‘常識’的束縛?”
“畢竟活得夠久,就會了解得更多,”薩拉·梅爾聳聳肩,“剛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其實我也驚訝了一下,但想了想最近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以及四神教會近期的活動,我倒是對信中的內(nèi)容沒什么意外了!
露克蕾西婭眉頭微皺:“四神教會近期的活動?”
薩拉·梅爾并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突然問了個問題:“……您上次在邊境遇到教會的巡邏艦隊,是什么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