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洋十一點多的夜,風(fēng)里帶了不易察覺的冷意。
陸施寧眼看著原森把張磊喝得舌頭都捋不直,男人還是笑瞇瞇的模樣,實際眼睛里藏了壞,嘴上還煽動著,“就剩這么點了,直接干了吧!
張磊認(rèn)慫,擺手說:“不行,我有點想吐!
陸施寧立刻移開視線看向別處。這不能怪他,是張磊非要拉著原森喝。這兩個人見面不過十分鐘就“兄弟”、“哥們兒”地叫起來,現(xiàn)在張磊被哥們喝趴下了,一點都不冤。
原森這幾年在國外混得不錯,酒席應(yīng)酬自是少不了,張磊就是個普通上班族,哪里比的過。
張磊趴在桌上呼哧呼哧喘氣,沒一會兒睡著了。
陸施寧說:“你把人灌多的,你送回去!
“行,順便送你!痹f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包沒拆封的煙,拆到一半忽然想起來,揚一揚手,陸施寧看了眼沒什么反應(yīng),他又繼續(xù)拆了,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抽么?”
陸施寧搖頭。
原森把煙點著了,“你同學(xué)也不行啊!
陸施寧說:“你故意的。”
原森扯出一點笑,有點痞氣,吸煙吐霧的樣子很有味道,“我說你干嘛著急甩了我,原來是和別人有約了!
“……沒提前約好。”
“那就是肯和他出來,就不愿意和我一塊!
陸施寧只好說:“你不是剛下飛機嗎,需要休息。”
原森有點滿意這個回答,卻又不是那么滿意,湊近一點說話,“行,姑且信你,下次別讓我逮著了!
陸施寧抬眸看人時有種不符合年紀(jì)的天真,“不會讓你逮著了。”
原森又不滿意了,抬手拍他的頭,把吸了沒兩口的煙直接按滅在地上。
陸施寧看著那丁點的火光熄滅,“浪費。”
“你不把眉頭皺那么緊我就不掐了!
陸施寧無話可說。
不一會兒對面響起鼾聲,兩個人齊齊看向張磊。
原森:“有點后悔灌他那么多了!
“嗯!标懯⿲幰桓笔虏魂P(guān)己的樣子,低頭說一句,“反正我不管扛!
話是這么說,最后還是兩個人合力把張磊抬起來,一大股酒味撲面而來,原森直皺眉,邊用勁邊講:“還不想我來?這么大坨人你一個人搬得動嗎?”
陸施寧實事求是道:“你要是不來他不能喝多!
“還賴我?”原森把張磊塞到后車座,轉(zhuǎn)頭對著陸施寧,“合著你怨我把他灌多了?”
“我沒這么說!标懯⿲幐械揭魂嚹。
原森卻把上午的賬一并搬過來算,“不樂意接機就直說,我能找別人,陸施寧,我他媽一回來你就給我擺臉色,我招你惹你了?”
陸施寧也垮了臉色。
原森說完更加生氣,一整臉冷得結(jié)冰,“就為了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你沖我發(fā)脾氣?”
“我沒有!
“沒有你現(xiàn)在這樣?”原森煩得要死,回國本來就一大堆事要處理,陸施寧還這個態(tài)度讓他沒法靜心,“我上輩子欠你的?”
陸施寧發(fā)現(xiàn)和原森說不通,搞不懂他在生什么氣,轉(zhuǎn)頭要往馬路上走,本意是想讓彼此都冷靜一下,卻立刻被原森拽住了。
對面就是夜市,燈光明亮熱鬧非凡。他倆這樣拉扯像吵架的小情侶,丟臉極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一說你點什么你就掉頭走!
原森手上用了力攥得陸施寧生疼,皮肉和骨錯開的疼,他抬眼狠狠瞪原森,還是向上看人,用那雙水潤透亮的眼。
“你還委屈上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倒是說說陸施寧。”原森的這股瘋勁上來了就是要陸施寧疼。
“我沒委屈!标懯⿲幰幌滦箽,從來都是這樣,沒意思,“我在瞪你。”
“哦!痹鏌o表情,“還說沒脾氣?沒發(fā)脾氣你瞪我?”
“我跟你說不通!标懯⿲幱昧硗庖恢皇秩リ氖种,“你先松開。”
“松開又要跑!痹是松了點力。
“我不跑!标懯⿲幰娫兴蓜樱八砷_了好好說。”
原森猶豫一下,“你說的!
“嗯!标懯⿲幷f,“張磊還在你車上,我總不能扔下他就跑吧!
原森又攥緊一下才松開。
“那倒是。”他面無表情,“你大學(xué)同學(xué)比我重要!
陸施寧愣住,被原森按進副駕駛座才有點明白。
原森說:“安全帶。”
陸施寧說:“他沒你重要!
原森整個人靜下那么幾秒,緊繃的神色有所緩和。
陸施寧重復(fù)一遍:“他沒你重要!
原森說:“知道了!
這種事需要印證嗎,陸施寧以為這是常識。原森從以前開始就這樣,愿意把他擺到很重要的位置上,并且要求陸施寧也做到和他一樣,不然他就要生氣。
可他對陸施寧僅僅是朋友間的占有欲,陸施寧的那份感情卻夾雜著私念。
陸施寧對于原森來說很重要,原森在陸施寧心里卻是最重要。
光這點差別就足夠致命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開車的男人,街邊路燈投下的陰影把原森的側(cè)臉照得更加深邃立體。
原森已經(jīng)完全消氣了,緩和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叫他,“小鹿!
陸施寧沒回應(yīng)卻看著他。
“可以和我發(fā)脾氣,但是要告訴我為什么好不好?”
陸施寧說:“好!
原森待他一直很好,他沒理由沖原森生氣發(fā)脾氣——偏偏這點最可氣。
要是原森對他有一丁點不好,他都能說服自己不喜歡。男人的耐心并不多卻唯獨對他很有耐心,把他當(dāng)?shù)艿芸,疼著哄著,唯獨不愛?br />
他沒法愛男人。
陸施寧偶爾心里起奢望,原森對他這么好,是不是也有點喜歡他。萬一能成功呢,萬一。
可他也忘不了很久很久前的那個雨天,少年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回答和雨落的聲音混雜在一塊,驚得陸施寧不敢再說任何話,任何語言都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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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磊在半道醒過來,原森開玩笑說:“兄弟醒醒盹,快到你家了,別再吐車?yán)!?br />
張磊暈得要死像條缺水的魚一樣癱在后車座上,陸施寧卻在一旁心驚膽戰(zhàn)。
通常原森平靜敘述一句話時就表明他是認(rèn)真的。如果張磊今天真的吐到車?yán),原森說不定會當(dāng)即停車把人踹出去。
畢竟他的耐心真不多,十幾歲時和他爸談不攏就敢直接動手,更別提一個剛認(rèn)識的外人。
好在張磊忍住了,開車門時還嘟囔一句“真他媽冷啊”。
陸施寧心想,命保住就行,不要管冷不冷的了。
可凌晨真有點冷了,他都忍不住劃劃手臂。
“冷就進車?yán)铮野讶怂瓦M去!痹仆扑皇址鲋鴱埨。兩個人差不多的個頭,原森看著結(jié)實多了,身材勻稱有料,相比之下張磊瘦而高,喝醉酒更像彎了腰的竹竿。
陸施寧見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場索性不跟著了,結(jié)果剛坐車?yán)飪煞昼姡统鰜砹恕?br />
陸施寧忍不住問:“他人呢?”
原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胺烹娞堇锪。?br />
“……你讓他自己搭電梯回去?”陸施寧有點不放心,想下車看一眼,原森攔住道,“摁電梯了!
“你確定他進得了門嗎?”
原森:“那不然?人都醒了,我給他開鎖鋪床脫衣服服務(wù)到家?”
陸施寧知道原森在嘲諷,但還是回答,“他家里有人!
“女朋友?”原森想都不想接道,“那不是正好嗎,家里有人敲敲門的事!
“不是女朋友,他和父母一塊住。”
原森嘟囔一句“關(guān)我屁事”。
陸施寧:“你說什么?”
“沒什么,祖宗,你能不能別擔(dān)心那些沒所謂的事了,十二點半了,你回不回家?不是明天還上班嗎?”
陸施寧不甘心,執(zhí)拗盯著原森看。
原森任由他看,車開到地方才開口:“回去早點休息,我下周日應(yīng)該能忙完,到時候一起回老家那邊,你這么久沒著家,怎么也得帶點啥回去吧,你別買了,我一道買了!
陸施寧頭有點大,仿佛又回到那段事事都要被原森管著的時段里。
“你住哪棟?”原森又問。
陸施寧張張嘴巴,還是說了。
“幾樓?”
“……六!
“嗯,行,去吧!
感謝評論海星和投喂!謝謝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