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義的豪宅位于明潭市最繁華的寶岳區(qū),周圍茂密的綠化帶隔開市中心的喧囂,鬧中取靜,整個明潭都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段。
市局派來監(jiān)視吳嘉義的幾名警察這幾天正輪班值守,見到徐局和孟釗后,都打了聲招呼。
孟釗跟在徐局身后,經(jīng)過偌大的庭院后,走進(jìn)了吳嘉義的家里。
吳嘉義正坐在沙發(fā)上喝茶看報,鼻梁上還架了一副金邊眼鏡,見徐局和孟釗過來,他將手里的茶杯放下,又摘了眼鏡擱到茶幾上,站起身走過來跟兩人握手:“徐局,孟隊,又見面了!
徐局也跟他握了握手:“吳董,最近怎么樣?”
“唉,我能怎么樣?”吳嘉義搖頭嘆氣道,“吳韋函闖了這么大的禍,媒體一窩蜂地往我這里涌,我可是一刻都不得安寧,另外……”他說著,看了一眼門外的警察,“徐局對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哪有,照章辦事而已,吳董不要介意!毙炀值馈
“說起來,還是公安派來監(jiān)視我的這些警察,幫我擋住了那些媒體啊,我應(yīng)該感謝一下徐局。”吳嘉義笑道,“你們怎么樣啊,徐局?來,坐下說!
“我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可提的!毙炀肿缴嘲l(fā)上,“但是小孟就不怎么樣了,前幾天就在巖城,小孟差點在三個殺手的圍攻下喪命!
吳嘉義面露訝異:“還有這種事?兇手抓到了沒?”
孟釗觀察對面吳嘉義的神情,暗自冷笑一聲,心道,真是虛偽。
“還沒有,今天來這里的一個主要目的,也是想問問吳董,知不知道那幾個殺手現(xiàn)在藏到了哪里?”徐局說著,臉色微微發(fā)沉,“市局的刑偵副支隊長居然險些遭人殺害,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們明潭公安一定會追查到底!
“徐局說笑了,我怎么會知道兇手的蹤跡?”吳嘉義抬起頭,看向徐局,“聽您的意思,是覺得這件事我有參與?”
兩人說話間,孟釗不動聲色地觀察吳嘉義這間房子的內(nèi)部格局。兩層別墅,每層少說也有300平米,外加周圍的大片庭院。這么大的空間,是否也有一處像吳韋函的魚缸一樣可供藏匿線索的地方……
“吳董別多想,”徐局笑了笑,“畢竟暗籠的事情是小孟一手偵破的。不管怎么樣,你作為父親肯定會不可避免地受到牽連。最近幾天我們的警察會在周邊對你進(jìn)行監(jiān)禁,吳董你也不要出門了,個人電話也請及時上交,如果有什么需求,幾位負(fù)責(zé)監(jiān)視的警察一定會全力配合你來解決。”
吳嘉義面色如常,眼神卻變得有些陰沉:“警察現(xiàn)在辦案都不講證據(jù)了嗎?我們吳氏集團(tuán)作為明潭市的納稅大戶,每年為明潭市的經(jīng)濟(jì)發(fā)展做出的貢獻(xiàn)可不小吧?省領(lǐng)導(dǎo)、市領(lǐng)導(dǎo)經(jīng)常接見我,很多合作項目都等著我去處理。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這合適嗎?暗籠的確是吳韋函犯下了過錯,但21世紀(jì)還執(zhí)行這樣的連坐制度,簡直就是笑話。至于孟隊在巖城遭遇的事情,就更與我毫無關(guān)聯(lián)了。徐局,你們這樣做,有些過分了吧?”
這時,一直在一旁無聲觀察的孟釗開了口:“吳董,巖城的事情我們確實沒有確切證據(jù)證明跟您有關(guān),只是一些懷疑罷了,我們也不會因為這種懷疑去監(jiān)禁您。但暗籠的事情真的與你這個做父親的毫無關(guān)聯(lián)嗎?據(jù)我所知,暗籠所有的受害女孩中,有一大半都曾受過一個名為留守兒童基金會的資助,而這個基金會,長期接受吳氏集團(tuán)的大額資助,這難道只是巧合?”
看著吳嘉義仍舊波瀾不驚的面色,孟釗繼續(xù)道:“還有,其中有一位從療養(yǎng)院地下室救出的女孩,雖然現(xiàn)在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fù),但在見到吳董的照片后表現(xiàn)出了極度的驚恐。如果我現(xiàn)在說您曾經(jīng)對這個女孩有過性侵行為,您肯定不會承認(rèn),但您覺得,我們現(xiàn)在有沒有充足的理由對您進(jìn)行人身監(jiān)視?”
孟釗說完,神色冷峻地跟吳嘉義對視。
吳嘉義看著孟釗,起先并沒有說話,片刻后臉上才露出些許微笑:“那我等待二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我相信警察一定不會冤枉一個無辜的、清白的人,我一定全力配合警方工作,二位有什么事情,可以隨時過來找我!
這番話說完,徐局和孟釗起身離開了吳嘉義的豪宅。走到門口,孟釗又跟那幾個負(fù)責(zé)監(jiān)視的警察交待了幾句話,然后跟徐局上了車。
坐到徐局旁邊,孟釗說:“這個老狐貍真能沉得住氣,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的臉色一點沒變,比吳韋函難對付多了!
徐局鼻腔里發(fā)出一聲低哼,笑了一聲:“吳嘉義能白手起家走到這一步,還是有真材實料的,你拿他那個草包兒子跟他比,那是看輕了他。”
“確實,不過這對父子倆對抗警方的方式一脈相承,都是只要沒證據(jù),就咬定了不認(rèn)賬。”孟釗嘆了口氣,“直接證據(jù),到底在哪啊……”
“不是說上午去審問那個慈善基金會的人了,結(jié)果怎么樣?”
“那慈善基金會的負(fù)責(zé)人說,每年他們不僅接受吳嘉義的資助,還接受很多其他公司和個人的資助,而且,為了保證資金用途,他們的確會將被資助者的資料提供給資助人,方便他們核實、跟進(jìn)。按照這種說法,確實不容易找出漏洞……”孟釗說著,又開始為證據(jù)頭疼了。
兩人一路說著話,車子就快開到市局門口時,孟釗看見隔著一個紅綠燈路口,陸時琛正微低著頭站在市局大門附近,兩條長腿看上去格外矚目。
接著,手機一震,孟釗接到了消息:“在局里么?”
孟釗對前座的司機說,“汪叔,一會兒開到大門您停一下,我下車!
徐局也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陸時琛,在一旁開了口:“我看這小陸沒做顧問前就總跟你形影不離的,他也沒有女朋友?”
“沒有,”孟釗說完,半開玩笑地試探道,“您該不會是想給他介紹一個吧?”
“宴宴最近總是問到我關(guān)于小陸的事情,”提起徐晏,徐局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難得的慈祥,“問就問吧,還總拿你做借口,問他最近有沒有來局里找你,你們倆都去做了什么……這孩子啊!
孟釗:“……”怎么聽著有點不對勁?
車子這時開到了市局門口,司機將車停下,孟釗推開車門:“那徐局,我就先下去了。”
徐局“嗯”了一聲。
下了車,孟釗朝陸時琛走過去。
一見陸時琛,想到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他又來氣了。說來這事兒也是自己一時心軟,不能全怪陸時琛,但今天早上的事情也足夠他氣成一串炮仗。
每走近陸時琛一步,這點燃的引線就距離火藥更近一分。
就在孟釗走到陸時琛眼前,脾氣即將被引爆的瞬間,陸時琛伸過手,向遞來了一小包東西。
“這是什么?”孟釗看向他手里的牛皮紙袋。
陸時琛還是那平淡的語氣:“路邊看到很多人排隊,我想應(yīng)該會好吃,就給你買了一點!
孟釗接過來,打開一看,只是一包普通的糖炒栗子,還透著熱氣兒。一瞬間,他攢了一路的怒氣莫名啞火:“……你排隊給我買的?排了多久?”
“二十分鐘吧,”陸時琛道,“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嘗嘗!
孟釗從紙袋里拿出一顆,用手指剝了殼放到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好吃么?”陸時琛看著他。
孟釗看見他眼神里浮現(xiàn)出一絲情緒,似乎有些好奇,又似乎是想從自己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聽這意思……陸時琛以前居然沒吃過糖炒栗子?
“還不錯,挺甜的!彼帜贸鲆活w,剝好了遞給陸時琛,“你以前沒吃過?”
陸時琛接過來:“沒有!
“我記得咱們高中附近就有小攤販賣,每次周圍也是圍了一堆人排隊,你就從來沒想過買來嘗嘗?”
“人太多,我也不是很感興趣!
那現(xiàn)在怎么就不嫌人多了,還浪費時間排隊?孟釗這樣想著,沒把這問題問出口,他抬手將栗子殼扔到了幾步外的垃圾桶,然后握住陸時琛的手腕,拉著他朝市局門內(nèi)走:“走吧,先去看一眼局里的情況,然后我們回家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