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意識成熟,白楚年漸漸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他靜靜坐在培育箱里,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雙手和雙腳都還未完全擬人態(tài)進化,從玻璃倒影中看上去有幾分懾人,的確像個變異的怪物。
白楚年把手爪揣到胸腹下,趴在地上發(fā)呆,身上的合金鎖鏈冰冷沉重,脖頸上的電擊項圈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他隱約記得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些,現(xiàn)在不過是記憶在腦海中重現(xiàn),但他卻怎么也清醒不過來,困在一團亂麻的意識里,撕咬掙扎都逃不出去,被顫抖恐懼淹沒。
培育箱的鎖蓋被打開,一位身穿防護服的研究員弓身把他身上的鎖拷打開,然后抱他出來,放進一個手推車?yán)铮凵享椚,往生態(tài)箱的方向走去。
這是他第一次與實驗體交手,對方是個培育期菟絲子omega,植物類腺體,能力傾向于纏繞和掠奪。
那張幼稚臉孔突然喚醒了白楚年內(nèi)心最灰暗骯臟的記憶,菟絲子omega也剛從幼體進化到培育期,外形和三四歲的小孩子相差無幾,雖然這時候白楚年的體型也是如此,但猛獸類alpha與無毒植物類omega的對戰(zhàn)根本毫無懸念。
初次進生態(tài)箱的白楚年不知道該干什么,見到同伴的欣喜沖淡了恐懼,爬過去和他蜷縮在一起尋求安慰。
但生態(tài)箱內(nèi)連接了霧化管,一股激發(fā)躁狂的藥物在箱內(nèi)蔓延,被藥物刺激的兩個實驗體被動撕咬纏斗,生態(tài)箱里滿地血污。
直到現(xiàn)在白楚年也不記得菟絲子去了哪,只記得當(dāng)時菟絲子消失了,自己的肚子很飽。
突然回憶起的景象讓白楚年難耐地捂住嘴,在研究員把他抱進生態(tài)箱時,奮力用趾爪撐著箱口不進去。
菟絲子坐在生態(tài)箱里,歪著頭,傻傻地睜著大眼睛看白楚年掙扎抗拒。
“我不進去,你放開我!卑壮暧昧炅艘幌拢度兴频睦υ谘芯繂T厚重的防護服上扯開了一道狹長的豁口。
他的反抗觸發(fā)了警報,片刻后一組穿戴防護服的研究員和安保人員一起沖進來,用鋼叉固定住白楚年的四肢和脖頸,給他注射鎮(zhèn)靜劑。
白楚年雙手撐地,手腕即刻鋼化,擰斷鋼叉脫離了控制,撲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研究員身上瘋狂撕咬,防護服被他的利齒扯開,里面包裹的脆弱的人類身體不堪一擊。
當(dāng)他觸碰到那位研究員的肩膀,研究員轉(zhuǎn)瞬間被碾壓成一顆血紅玻璃球,接下來,靠近他的所有人全部被扭轉(zhuǎn)的空間擠壓成黑紅相間的玻璃珠,噼里啪啦落地。
白楚年知道自己徹底失控,但無法停下來。
真實的白楚年一直處在昏迷中,蘭波叼著他的衣領(lǐng),魚尾將他固定在自己懷里,飛快地在林間爬動。
他們身后是窮追不舍的紅喉鳥援兵,m港聚集了大量紅喉鳥成員,得到火車貨物遭遇截胡的消息,立刻派更多人手增援,企圖剿殺這幾位ioa特工。
但他們來得不巧,也明顯低估了對手,他們一擁而上的伏兵頃刻化作一片血紅的玻璃球,密集的玻璃珠如冰雹般墜地,有的炸碎了,有的滾落到石縫里。
白楚年在昏厥中釋放的m2能力泯滅,強度已完全超出了這個能力應(yīng)有的范圍,不需親手觸碰、甚至無需知道名字,只要靠近他就是死。
距離他最近的首當(dāng)其沖便是蘭波,蘭波叼著昏迷的白楚年往遠(yuǎn)離人群的地方轉(zhuǎn)移,泯滅的力量也因此無差別施加在了蘭波身上,但他僅僅是皮膚表面凝結(jié)了一層玻璃質(zhì),玻璃質(zhì)使他某些部位的鱗片受傷脫落,并沒有直接使他變成玻璃珠。
蘭波緊緊咬著白楚年的衣領(lǐng),身上的疼痛劇烈,卻又不能叫出來,他不想摔痛randi。
陸言畢攬星和蕭馴與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韓行謙擋在他們和白楚年之間,獨角螺旋伸長了幾厘米,在他的阻隔下,白楚年的泯滅才沒能波及到他們,但玻璃質(zhì)也同樣從韓行謙背后滲出凝結(jié)。
韓行謙冷靜地撕下背后那層玻璃質(zhì)以免繼續(xù)被腐蝕,接觸玻璃質(zhì)的皮膚被扯掉了一層血肉,在自己的治愈能力下緩緩恢復(fù)。
蕭馴匆忙扶住韓行謙,將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脖頸上,帶他鉆進一個小巖洞里避風(fēng)休息。
“韓哥,小心點!彼撓峦馓咨w在韓行謙脊背上,沖動地放出一股安撫信息素幫他減輕疼痛。
蕭馴端正跪坐在他身邊,從背包里拿出包扎藥品,有條不紊地幫他處理傷口。
韓行謙披著外套出神。
事已至此,只能先聯(lián)系總部匯報情況,接通聯(lián)絡(luò)后,是言逸親自回應(yīng)的。
“進展還順利嗎?小白怎么樣。”
“貨物截下來了!
言逸:“那就好,立刻送回總部醫(yī)學(xué)會,應(yīng)該還有辦法挽救,我已經(jīng)命令鐘教授把設(shè)備提前準(zhǔn)備出來了!
“被引爆了,全部貨物都炸毀了!
言逸那邊沒了聲音,半晌,淡然的聲線帶上一絲驚詫和顫抖:“炸毀了?”
韓行謙無奈扶著眉骨閉上眼:“小白被刺激暴走,無差別殺人,蘭波把他拖到深林里去了!
“你保護好其他人,我親自過去。”
“是,會長!
蕭馴用飲用水打濕紗布,幫韓行謙擦凈傷口,再按上一些止血劑,他猶豫了很久,鼓起勇氣問韓行謙:“蘭波、白教官是不是和我們不一樣,即使分化級別高,他們的能力也都過于強了,不像自然進化出的分化能力!
韓行謙一直在為如何控制白楚年的情況思考,倒把蕭馴忘在了腦后,他剛要回答,巖洞外傳來腳步聲。
本以為是陸言和畢攬星,但沒想到是個陌生面孔,一位頂著亂蓬蓬卷發(fā)的omega探頭探腦地走進來,頭頂兩只蝴蝶觸角晃來晃去,瞇眼笑著問:“打擾一下,白楚年呢?我跟丟了。”
蕭馴警覺地站起來,抓起狙擊槍瞄準(zhǔn)他,第一時間開啟了j1能力萬能儀表盤,檢測這人的來意。
多米諾微笑著連連擺手:“呀,小朋友,叫你家長出來說話!
韓行謙應(yīng)了一聲:“我是!
多米諾伸出手:“實驗體2412,金閃閃,腺體原型太陽閃蝶。您可以稱呼我多米諾!
韓行謙也沒想到他會坦然承認(rèn)身份,平靜地凝視他問:“有什么事嗎?”
“聽說金縷蟲就在附近,我是特意趕來m港幫忙的,剛好趕上神使暴走,我本來要幫他療愈,結(jié)果電光幽靈把他叼走了,跑得還那么快,我就跟丟了啊!
“別拖延了,神使已經(jīng)被刺激出了惡化傾向,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收獲一只超級猛獸。”多米諾夸張地踮起腳比劃,“超大的,一口就能咬翻直升機,靠近他的人全都會噼里啪啦變成彈珠!
白楚年是九級成熟體,成熟程度要比其他實驗體高,在能力更強的同時也會更容易進入惡化期,受到強烈刺激就有可能在進化方向上出現(xiàn)偏差。
韓行謙扶著傷口站起來:“你想怎樣!
“我的m2能力蝴蝶幻境,轉(zhuǎn)運類能力,在意識中改變事態(tài)進展,可以挽救一個人,也可以摧毀一個人,全憑我的意愿!倍嗝字Z瞇眼嘻笑,“其實他進入惡化期對我們也有好處,但現(xiàn)在還不是犧牲神使的時候,所以只有我能救他了。”
蕭馴表情僵硬,在這位蝴蝶omega的數(shù)據(jù)中,最后一項赫然寫著“等級:6”,這項指標(biāo)與進食量都是實驗體的標(biāo)志。
他也曾些微了解過關(guān)于實驗體的基本知識,那么進食量就代表著培育期實驗體向成熟期發(fā)展的進程,而等級就代表已經(jīng)進入成熟期實驗體的實力,這樣思考就完全說得通了。
多米諾突然看向他,觸角輕輕抬起蕭馴的下巴:“你怕什么?我們是你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啊,我很坦蕩,從不為自己的存在感到恥辱,我還要寫下來讓你們看!
蕭馴緊張地?fù)艿舭ぴ谧约浩つw上的觸角,但當(dāng)他的手觸碰到多米諾,多米諾的身體便被他打散成了一團金色迷霧。
金色迷霧在另一個位置重新凝結(jié)成多米諾的身體,他指尖托著一只火紅翅翼的蝴蝶,蝴蝶翅翼上以金色數(shù)據(jù)形式流淌著從蕭馴腦海中攫取的記憶。
“哦,感謝你的指路,我先走了!
多米諾背后展開一雙金紅蝶翼,從巖洞中消失,留下了一灘閃爍的金粉。
白楚年被蘭波拖進了山谷密林深處,蘭波身體上結(jié)了一層玻璃質(zhì),每動一下都會撕扯掉幾片幽藍(lán)鱗片,露出嫩的紅的血肉。
白楚年躺在地上,蘭波卷在他身上不停地吻他,摩挲他的頭發(fā)。
白楚年還在沉睡中,和大腦里紊亂的記憶糾纏,他拼命反抗那些沖過來企圖拷住他的研究員,用泯滅把他們扭曲碾壓成玻璃珠,但殺不完的人無窮無盡地沖過來,用鋼叉刺進他的身體,把他壓在血泊里。
一只火紅蝴蝶從敞開的實驗室大門飛進來,落在白楚年頭頂。
緊隨其后的是一股涌進實驗室的水流,水流淹沒了所有人,冷水灌進鼻腔,窒息的無力感將白楚年向地底拉扯。
耳邊混亂的噪音消失了,只聽見一陣奇異的悠長鳴音,讓他整個人都寧靜下來。
在水中,有雙手臂接住了他,溺水后本能使他緊緊纏住抱他的那人,混合白刺玫淡香的氧氣讓他得以重新呼吸。
“randi。”
幽藍(lán)人魚從水底向上緩緩游動,懷里抱著這只尚未脫離稚嫩的小家伙,安撫信息素灌注進他渾身每一塊骨骼。
幼小的少年緊緊抱著唯一給予他安全的這具軀體,在他懷里嚶嚀蜷縮。
蘭波撫摸著他柔軟的頭發(fā),將他的頭挨近胸前,抱著他浮上水面。
白楚年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尖銳的指甲在他皮膚上刮出血痕,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要殺我嗎!
“不會!
“難受!卑壮昃o緊摟著他脖頸哀求,“救我!
蘭波輕輕拍他后背:“乖乖!
白楚年得到了莫大的安撫,安心枕在蘭波頸窩里,年幼的骨骼開始伸長,尖爪進化為骨節(jié)分明的十指,雙腿逐漸修長筆直,白發(fā)浸黑,甚至臉孔骨相都在向超脫人類的方向完善。
蘭波在他耳邊哄慰,溫柔磁性的嗓音疼愛低語:“siren blasyi kimo,fanshi,tlanfi,haosy,claya siren milen。
(siren恩賜你容貌、天賦、健康,和聆聽神諭的能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