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怡在意大利安頓下來后, 和楚楚通過一次視頻,視頻里她告訴楚楚,她已經(jīng)進(jìn)入都靈美術(shù)學(xué)院進(jìn)修了, 那所將近三個世紀(jì)的學(xué)院是意大利最古老的美院, 她還拿著手機帶楚楚參觀了她住的地方,是個很別致的屋子,還有點文藝復(fù)興的調(diào)調(diào)。
劉佳怡還非常隆重地介紹了她那把從跳蚤市場淘來的墨綠色沙發(fā), 說這是個跨世紀(jì)的老古董, 她第一眼看見就被它獨特的外觀和顏色吸引了。
總之楚楚看著那破爛沙發(fā), 完全不懂美術(shù)生那奇特的藝術(shù)眼光。
不過視頻里劉佳怡的精神面貌改善很多,也許新的環(huán)境能很快給人帶來新的氣象, 雖然楚楚清楚, 過去的那些傷痛不會徹底被趕走,但起碼這樣看上去,劉佳怡似乎挺喜歡那個地方的,那么很多事情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放下吧。
本來劉佳怡打回來是想問她和大帥哥什么時候的婚期, 她好提前把假請出來, 怕到時候辦手續(xù)來不及,結(jié)果聽說楚楚和楊帥分手了,劉佳怡也唏噓了半天,然后在視頻那頭唉聲嘆氣的,想安慰楚楚幾句吧, 她又不擅長這種矯情的東西,最后說了句:“要不你也來我這吧!
楚楚笑了,對她開玩笑地說, 要是以后真撐不住了就去意大利投奔她,讓她把后路給自己留著。
而后楚楚告訴了劉佳怡關(guān)于趙傾的事情, 劉佳怡聽說后十分震驚,半晌才嘆息道,太可惜了,問楚楚會不會再去找趙傾?
楚楚將手機立在桌角,然后靠在椅背上笑著說:“找他?再去追他嗎?我可不想再追任何人了!
隨后劉佳怡感興趣地問她:“那要是趙傾反過來追你呢?你會怎么辦?你會答應(yīng)嗎?”
楚楚認(rèn)真想了想,隨后答道:“我想象不出趙傾追人的樣子,拿人體解剖圖追嗎?”
兩人頓時隔著視頻大笑不止,這段屬于她們青春里的記憶,想來難免荒唐。
還是那時候在寧大時,喜歡趙傾的可不止楚楚一人,比如她們藝術(shù)院也有個和楚楚同屆的小姑娘,甚至行徑比楚楚要瘋狂很多,不過她不是明著追求趙傾,而是到處放消息說趙傾在追她,喜歡她之類的。
楚楚聽說后還沒來得及替趙傾斬除桃花,結(jié)果趙傾就真主動約起了這位妹子,但約會地點選在圖書館,妹子很心動,很緊張,很期待地到了那里,然后趙傾帶了一副血淋淋的人體解剖圖。
據(jù)那天同在圖書館的校友形容,趙傾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生動形象充滿畫面感的詞匯,在講到第28分鐘的時候,那位妹子臉色慘白地跑走了,還有傳聞?wù)f那天中午有人在食堂看見那妹子活生生地吃吐了。
那件事一度成為寧大瘋傳的笑料,有次楚楚見到趙傾忍不住問他是不是真約妹子講人體解剖圖了?
她記得那時候趙傾勾著唇角問她:“干嘛?你想聽。俊
楚楚連忙擺手,那時候楚楚也經(jīng)常纏著趙傾,不過幸好趙傾沒有拿出他的人體解剖圖來對待楚楚。
所以一想到人體解剖圖的梗,她們同時想起了趙傾那荒唐的約會方式,都不敢想象趙傾追人有多可怕。
不過最后楚楚還是對劉佳怡說,遭受這次打擊以后,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看不清自己的內(nèi)心了,她不想再去考慮那么多,感情的事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也許這樣也好,順其自然,對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再強求。
……
工作方面楚楚有個很好的搭檔,叫程斌,公司經(jīng)營管理方面的事,楚楚其實不大懂,基本上都是程斌在打理,而她,絕大多數(shù)的精力都放在專業(yè)方向的培訓(xùn)上,還有和外部電視臺、舞協(xié)比賽的對接等等,如果有重大決策,她會和程斌一起商量解決。
她很慶幸在事業(yè)道路上遇見程斌這樣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兩人互相彌補了對方的不足,這也是小舞星能在寧市迅速崛起的關(guān)鍵。
私下,程斌是個很顧家的男人,他和老婆從校服到婚紗,育有一兒一女,家庭幸福美滿。
程斌還老在楚楚面前自吹,世上像他這么疼老婆的男人不多了,讓楚楚放大眼睛找。
楚楚每次面對他的調(diào)侃都一笑了之,愛情的事,她遇過最好的,便也不敢再去想更好的了。
只不過近來他們遇見一個頭疼的事,因為考慮下半年在全國范圍內(nèi)招設(shè)機構(gòu),所以需要在國內(nèi)比較有影響力的舞蹈家助陣,畢竟現(xiàn)在機構(gòu)里的老師雖然資質(zhì)還能說得過去,但也只是在寧市被人熟知,如果想要打開小舞星在全國的口碑,他們需要更硬的團隊和內(nèi)核,所以希望拉到一位資歷較深的合伙人。
投資人那邊很快鎖定了一位叫賀巖的舞蹈家,這個人楚楚很早就聽過,早前是中藝院舞蹈專業(yè)的博士,后來在中藝院當(dāng)過一段時間的老師,拿過很多非常牛的獎項,之后從老師變?yōu)檠芯繂T,這幾年聽說全國各地跑,會做一些演講,傳播舞蹈藝術(shù)教育與人文思想,也會帶領(lǐng)一些志愿者去貧困地區(qū)做義演,支援公益事業(yè),近年來影響力很大。
但是投資人那邊和賀巖接洽了幾次,對方都委婉地拒絕了,表示對加盟舞蹈機構(gòu)不太感興趣。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楚楚耳朵里,她讓程斌幫她了解一下這個賀巖接下來的動向。
……
八月初的時候趙傾見過一次楚楚,是在開發(fā)區(qū)舉辦的一次行業(yè)交流大會上,他沒想到那天楚楚也會出席,坐在離他很遠(yuǎn)的地方,大會放出了很多優(yōu)秀企業(yè)的成果展示,趙傾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楚楚,她一直低著頭在本子上記東西,只有放到一個動畫制作公司和歐美合作的動漫展示時,她似乎才感興趣地抬了一下頭。
大會一結(jié)束,有人來跟趙傾寒暄,不過打了個招呼的空檔,等他再轉(zhuǎn)頭去尋找楚楚的身影時,她早已不在了,似乎大會一散她就走了。
直到他和一群人走出會場時,才在大廳處再次看見她。
趙傾還記得上次看見楚楚時,她狼狽凄涼的模樣,幾月未見,她仿若脫胎換骨了一般,身著一件橄欖綠的連衣裙,襯得皮膚潔白如雪,一頭如天鵝絨般柔軟的長發(fā)披在肩上,氣質(zhì)出眾。
所以剛散會走出來的人,難免都會多盯她看上幾眼,甚至還有主動上前遞名片給她的人,她身邊站著兩個人在跟她交談,她時而掩嘴微笑的樣子,恬靜美好,像盛夏的金櫻子,楚楚動人,幾分嫵媚,幾分嬌艷。
趙傾在大廳外停住腳步,和身邊幾人道了別,雙手抄在西裝褲口袋里,站在一邊默默地等著她。
楚楚和那些人周旋了一會,互相告別后,她才轉(zhuǎn)過身望著趙傾,對他淡然一笑朝他走來:“嗨!
趙傾眼里也帶著笑意望著她:“你也來開會?”
楚楚搖了搖頭:“我來挖人的!
趙傾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隨即挑起眉梢:“順利嗎?”
楚楚秀氣的眉間揪了一下:“現(xiàn)在還不知道,希望有戲吧!
趙傾的目光落在她柔和的側(cè)臉,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臉上多了幾許笑意:“去哪?送你一程!
楚楚抬起手中的車鑰匙,不遠(yuǎn)處停著的白色奧迪亮了一下,她回頭對他說:“拜!
然后便上了車很快開走了,趙傾望著她嫻熟的車技,忽然感覺那個他所認(rèn)識的楚楚真的成熟了不少,褪去了小女人的外殼后,她似乎更加耀眼奪目。
他等她其實是想問問她最近可還好?畢竟上次見面她看上去很糟糕,不過楚楚似乎急著走,導(dǎo)致他并沒有機會問出口。
可是在趙傾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心神不寧的,腦中總是浮現(xiàn)那抹令人回想的橄欖綠,揮之不去的身影占據(jù)著他的大腦,他甚至在回憶剛才是不是沒有看見她手上的婚戒?他記得上次見到她,她手上的確有枚婚戒的,那么是不是意味著,她和那個男人斷了?
這樣的想法讓趙傾有些坐立難安,好在兩天后他就得到了答案。
那是在一個飯局上,正好隔壁坐著大楊總,飯局上有領(lǐng)導(dǎo)認(rèn)識他,大家就打了個照面,那天鐘阿姨正好陪同大楊總出席,見到趙傾時,他們彼此都微愣了一下,趙傾不動聲色地對她點了下頭,以示禮貌。
鐘阿姨也強扯起一個淺淡的笑,后來鐘阿姨還是找了個機會走到趙傾旁邊問他:“楚楚最近還好吧?”
鐘阿姨其實一直很怕楚楚被自己那臭兒子傷得太深,她幾次想聯(lián)系楚楚,想去看看她,又怕楚楚見到她,彼此都難堪。
以前周末楚楚總會來家里吃飯,陪陪她,自從和楊帥掰了后,楚楚也不來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楚楚的消息,她到底還是有些牽掛她的。
有次她說楊帥話說重了,楊帥也負(fù)氣地說楚楚現(xiàn)在八成已經(jīng)回到趙傾身邊了,所以鐘阿姨以為楚楚和趙傾和好了,才忍不住問了一句。
但是趙傾卻皺起眉盯著她,他們都是聰明人,一句話,一個表情,趙傾便知道楚楚和楊帥真分了,鐘阿姨也看出來他和楚楚并不沒有再走到一起。
所以后來兩人都不再說話了。
那天晚上的后半場飯局趙傾可以用心不在焉來形容,別人勸他酒,他也一改往日沉著應(yīng)對的態(tài)度,全都來者不拒,甚至感覺有些亢奮,所以飯局結(jié)束一出來,他就渾身滾燙的,連心臟都著了火。
他站在路邊緩了半天,拿出手機找到那個號碼,他竟然有些緊張地躊躇了一會,想了想要對她說的話,然后將電話撥通了。
可是很快,手機那頭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所以僅在短短兩秒之間,趙傾的心情從高空直接摔到了谷底。
那天晚上,他打了很多電話給楚楚,但是楚楚始終沒有開機,他幾乎一晚上沒睡,到下半夜一直處在焦慮和擔(dān)憂之中,他不明白楚楚干嘛一直關(guān)著手機,會不會出了什么事?難道換號碼了?
于是一大早他就去唐教授家親自登門拜訪了。
當(dāng)唐教授打開門看見立在門口的趙傾時,一時間也有點恍若隔世,趙傾一聲“爸”,唐教授杵在門口愣了半晌。
唐媽媽正在弄早飯,探出身子問了句:“誰啊這么早?”
然后便看見了身姿挺立的趙傾,她也愣了一下,趙傾緊接著喊了聲:“媽,我找楚楚。”
唐媽媽這才有些慌神地說:“楚楚昨天晚上的飛機,去意大利了,這會不知道有沒有下飛機!
趙傾感覺自己被潑了一頭冷水,一晚上忐忑不安,憂心忡忡,還怕楚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結(jié)果她竟然不在國內(nèi),趙傾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個莽莽撞撞的毛頭小子,難免可笑,他牽起嘴角垂下頭。
唐教授招呼他:“沒吃早飯吧?正好進(jìn)來一起吃。”
趙傾沒有拒絕,唐教授家里還是一如既往的溫馨,在趙傾的認(rèn)知里,家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唯一感受到家的溫暖,便是和楚楚結(jié)婚后的那一年,每次在唐教授家過節(jié),他就總有種自己終于有了家人的感覺。
唐譽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趙傾了,一時間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和趙傾相處的感覺,而趙傾看著如今個頭快趕上他的唐譽,對他笑道:“成個小男人的樣子了。”
唐譽靦腆地笑了笑,然后坐在他對面偷偷看了趙傾半天對他說:“你變化也挺大的!
趙傾含著笑摸了摸臉:“變老了嗎?”
唐譽想了想:“是比以前滄桑了一點,不過更有男人味了!
吃早飯的時候,唐教授一如既往地和趙傾閑聊著一些他的近況,唐媽媽比較沉默,沒有怎么跟趙傾說話。
唐譽吃完早飯要去上學(xué),趙傾說正好順路送唐譽去學(xué)校,他順便想在路上問問楚楚的情況。
唐譽對趙傾向來沒什么防備,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楚楚和楊帥哥分手了,那段時間挺難過的,他怕她自殺還過去陪了她一陣子。
當(dāng)趙傾聽說楚楚還要鬧自殺后,臉色難看至極,然后唐譽說,不過現(xiàn)在好了,他姐現(xiàn)在忙著賺錢,可能是想賺足夠多的錢以后包養(yǎng)幾個小鮮肉,果真坑姐莫若弟。
本來趙傾的心情就忽上忽下的,聽完唐譽的話,一早上就沒笑過。
唐楚楚下了飛機,打開手機后,一連串的未接來電便跟下雨一樣接二連三發(fā)了過來,把唐楚楚嚇了一跳,點開一看居然全是“陌路人”。
她還奇怪趙傾怎么好好的突然打這么多個電話給她,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所以趕忙回了一個電話過去,當(dāng)趙傾聽到楚楚聲音的那一刻,忐忑了十幾個小時的心情終于落定了。
他問她:“到意大利了?”
楚楚有些奇怪地說:“你怎么知道我來這?”
“我早上去了你家。”
“有事嗎?”楚楚一邊拎著大行李一邊問他。
在世界另一頭的趙傾陷入了沉默,隨后問她:“你什么時候回來?”
“唔…還不知道,看情況吧!
“你回來前能告訴我嗎?我去機場接你。”
聯(lián)系的車子已經(jīng)到了,那位大叔用一口讓楚楚聽不懂的意大利語跟她確認(rèn)地址,楚楚試圖用英語跟他交流,但這位大叔英文并不好,兩人有點雞同鴨講的意思。
于是楚楚匆忙對電話里的趙傾說:“我這會有事,回頭聯(lián)系啊。”
然后很快電話里便一陣忙音,趙傾被掛了電話后,將手機拿到眼前,突然感覺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