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給楚楚的這個朋友, 其實唐楚楚并不算太熟,只在飯局上見過幾次,算是蕭銘身邊的一個兄弟, 他對唐楚楚說劉佳怡和蕭銘打起來了, 讓她趕緊去煌瑪把劉佳怡弄走,末了, 還強調(diào)了一句, 速度快點, 怕鬧出人命。
唐楚楚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大腦是懵的,特別最后一句“怕鬧出人命”,她完全想不明白劉佳怡怎么會和蕭銘鬧起來?
于是立馬對楊帥說:“能趕緊去一趟煌瑪嗎?”
楊帥車子一拐飛速就朝著煌瑪開去,好在楊帥開車一向很快, 沒用多久就已經(jīng)到達酒吧街,車子剛停下,唐楚楚直接拉開車門跑了下去,煌瑪門口圍了很多人, 唐楚楚一進去整個人就呆了,碩大的酒吧被砸得一塌糊涂,酒瓶碎渣滿地都是, 桌子椅子一片狼藉。
她一眼就看見披頭散發(fā)的劉佳怡雙眼通紅, 跟魔怔了一樣,兇殘地大罵著,好幾個人扯住她的膀子都有點拉不住的架勢,她的對面,蕭銘坐在臺階上低著頭, 渾身被潑得都是酒,頭上滴落的血觸目驚心, 手臂上一道很長的傷口猩紅得嚇人,整個人像坐在血泊里。
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唐楚楚整個腦袋瞬間炸裂,她跑到蕭銘面前朝他喊道:“怎么回事?”
蕭銘似乎有了點知覺,緩緩抬起頭的那一刻,唐楚楚看見他眼里的血絲驚了一跳,他語氣低沉地對唐楚楚說:“把她帶走,跟她說我會給她個說法!
唐楚楚顧不得那么多,跑到劉佳怡面前幾乎連拖帶拽把她扯出煌瑪,劉佳怡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個人像瘋了一樣,聲音凄厲地對唐楚楚吼道:“你放開我,你他媽放開我,我要找那個畜生算賬!
酒吧街區(qū)人來人往,頓時就好多人朝她們看來,唐楚楚用力握住劉佳怡的肩膀試圖穩(wěn)住她的情緒對她說:“夠了!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至于嗎?大家這么多年朋友。”
唐楚楚剛說完,劉佳怡整個人忽然搖晃了一下,就那樣空洞地看著唐楚楚,隨后毫無征兆地倒在她身上,她對唐楚楚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他害了我全家…”
當時唐楚楚真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狼狽地撐住劉佳怡的身體,楊帥停好車趕了過來,一看這情況,二話不說先接過劉佳怡問唐楚楚:“知道她家住哪?”
唐楚楚點點頭:“知道!
“上車!
說罷楊帥就抱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劉佳怡往車那頭疾步走去,直接將劉佳怡送回了家。
劉佳怡的媽媽唐楚楚是認識的,把她送回家的時候,劉媽一口一個謝謝,還請他們進家,但是太晚了,唐楚楚還是婉拒了,沒有多問。
可是出了劉佳怡的家,唐楚楚便開始擔心起來,雖說蕭銘和劉佳怡一見面就掐,但兩人的關(guān)系真的跟兄弟一樣鐵,拌嘴歸拌嘴,對方真遇上事肯定第一時間站出來,多少年的關(guān)系鬧成這樣,除非真的出了大事,聯(lián)想到剛才劉佳怡絕望地說蕭銘害了她全家,唐楚楚的心就慌得很。
她打了個電話給蕭銘,第一個沒人接,第二個是蕭銘朋友接的,說蕭銘手機在他那,蕭銘人在旁邊急診縫針,唐楚楚問了醫(yī)院地址,就對楊帥說:“我要去趟醫(yī)院看看朋友,要么你先回去吧?”
楊帥直接按亮了車子對她說:“這么晚我怎么可能丟你一個人,哪家醫(yī)院?”
他們抵達醫(yī)院的時候,蕭銘剛處理好傷口,頭上包得跟粽子一樣,木然地坐在醫(yī)院走廊,等朋友幫他辦住院手續(xù)。
唐楚楚氣喘吁吁地趕了過去站在他面前,蕭銘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跟著她一起來的楊帥,沉默地低下頭。
唐楚楚往他身邊一坐擔憂地問:“到底出什么事了?”
蕭銘卻一句話都不肯說,整個人特別反常,后來蕭銘那個朋友辦好手續(xù)過來,把蕭銘安頓好后,那個朋友才在病房外面的走廊告訴唐楚楚剛才發(fā)生的事。
上個月劉佳怡爸爸和蕭銘爸爸的那個生意突然出了事,本來事情還在積極解決中,結(jié)果前幾天突然有檢察機關(guān)沖到劉佳怡家進行搜查,然后就搜出了一份東西,據(jù)說那個東西可以直接讓劉父下半輩子都在牢房里度過,而且一旦證據(jù)確鑿,蕭父那幫人也能完全脫離風險。
今天晚上劉佳怡跟瘋了一樣沖到煌瑪找蕭銘對峙,非說那個東西大半年前是蕭銘給她的。
大家也都搞不清楚什么情況,就看見劉佳怡當場抄起一個酒瓶子就質(zhì)問蕭銘是不是有意的?故意陷害他們家?要至他們家人于死地?
蕭銘低著頭沒有看她,也沒回答她,于是劉佳怡手上的酒瓶就這樣砸了下去,當酒瓶落在蕭銘頭上的時候,周圍的人全都驚呆了,但沒人想到,劉佳怡接下來就這樣一個又一個的酒瓶朝蕭銘砸去。
從頭到尾,蕭銘一聲不吭,不反抗,也不出聲,就這樣給她砸,直到頭頂?shù)难坏蔚雾樦橆a落在地上,旁邊的人趕緊拉開劉佳怡,她發(fā)了瘋樣的踢翻椅子朝蕭銘大罵,罵他卑鄙無恥,良心喂了狗,各種臟話落在蕭銘身上,直到唐楚楚趕來把劉佳怡弄走。
唐楚楚聽完后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簡單,她看了眼楊帥,而后又走進了病房。
這件事要說起來還是大半年前,蕭銘爸爸和劉佳怡爸爸合作的生意出現(xiàn)了一些隱患,當時那些骨干團隊在策略上發(fā)生了不小的爭執(zhí),正好劉佳怡的爸爸意見跟他們相左。
后來蕭父那幫人為了規(guī)避風險,就提早留了一手,打算背地里把風險轉(zhuǎn)移到一個人身上,這樣萬一后面出了事不用大家一起下水,然后那些人暗地里都把矛頭指向了和他們意見不合的劉父身上。
但是劉父這個人做事很謹慎,之后蕭父就想到了蕭銘和劉佳怡的這層關(guān)系,把主意打到了蕭銘身上,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讓蕭銘帶了一份東西給劉佳怡,并且當時那個東西是和其他東西一起給到劉佳怡手上的,兩人都不清楚其中那份東西代表著什么,直到這次東窗事發(fā)。
……
蕭銘躺在病床上睜著眼,不過眼神特別空。
唐楚楚坐在他身邊,又回頭看了眼楊帥,楊帥沒進去,而是靠在病房門口,給他們留了點空間。
唐楚楚輕聲問了句:“你…知不知情?”
這大概也是劉佳怡發(fā)怒的點,如果蕭銘真的是故意通過劉佳怡的手將風險轉(zhuǎn)移到她父親身上,那么就連唐楚楚都覺得蕭銘該打了。
蕭銘努力吞咽了一下,困難地轉(zhuǎn)過頭盯著唐楚楚,特別痛苦地說:“你覺得我能說什么…”
他短短的一句話,唐楚楚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蕭銘雖然平時稀里糊涂吊兒郎當?shù),但他不是那種會背地里干齷齪事的人。
劉佳怡剛才找到他的時候,他應該立馬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他一旦在劉佳怡面前承認東西是他給的,但凡劉佳怡留個心眼錄音存證,那么等于直接把他老子還有他哥也拖下了水。
他能混吃等死整天過著二世祖的日子都是他爸和他哥打拼來的,況且那是他的親人,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家人給賣了,所以無論劉佳怡怎么逼問,他一直閉口不答。
就如他所說,他能說什么?向劉佳怡承認他不知情,等于間接承認東西通過他父親手栽贓嫁禍,說他知情,大概劉佳怡不止拿酒瓶砸他,會直接殺了他,所以,他似乎也只能沉默以對。
唐楚楚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關(guān)系這么好的朋友之間,會突然出現(xiàn)這種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后來蕭銘接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掛了,而后看了看唐楚楚,又看了看唐楚楚身后的楊帥,對她說:“趙傾快到了!
唐楚楚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中了,猛然聽見的時候,她承認她的心還是拎了一下,但只是那么短暫的一下,她便起身對蕭銘說:“那你先好好休養(yǎng),加一那邊我會盡量安撫,改天再來看你!
蕭銘點了點頭:“麻煩了!比缓竽克吞瞥莻男人離開了醫(yī)院。
本來今晚因為楊帥招呼不打把她帶回他家,唐楚楚有些生他氣的,可是搞到現(xiàn)在深更半夜,要是剛才不是楊帥一直陪著她,她還真搞不定醉醺醺的劉佳怡,說起來唐楚楚還要謝謝他。
車子開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唐楚楚看了看時間,從包里拿出個紅色的袋子往楊帥身上一扔:“吶,本來想臨走時給你的,現(xiàn)在都過了12點了,不管怎樣,今晚謝謝你啊!
楊帥拿起袋子問她:“什么。俊
唐楚楚轉(zhuǎn)身就準備拉開車門:“自己看!
楊帥一把拉住了她,另一只手已經(jīng)打開了包裝,里面是一只omega的男表,唐楚楚撇了眼說:“雖然沒有你手上的那塊貴,不過我花了一下午時間挑的,就當是個心意吧!
楊帥將表遞到她手上對她說:“那你幫我戴下。”
說著直接取下他手上那塊百達翡麗隨手往旁邊一扔,笑著把手腕伸到她面前,唐楚楚發(fā)現(xiàn)楊帥對她越來越?jīng)]臉沒皮了,她拿起表替他戴上,他沾沾自喜地看了看,半笑著側(cè)過頭:“下周過節(jié)我去找你好不好,到時候我也送你個禮物,有來有往嘛!
唐楚楚微愣了下:“下周過什么節(jié)啊?”
楊帥隨口胡謅道:“大概是…世界無煙日吧,你看我這半年來戒煙這么成功,難道不應該慶祝下嗎?”
“……”唐楚楚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而后拉開車門毫不留情地帶上轉(zhuǎn)身大步往里走,楊帥落下車窗喊了她一聲:“楚楚!
唐楚楚回過頭,皎潔的月光落在他的側(cè)臉,線條簡潔的輪廓透著俊毅和桀驁,嗓音清冽地對她說:“早點睡!
一句簡單的叮囑,可是楚楚心里卻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暖意,她臉上浮起淺淺的笑容回道:“知道了,開慢點!
……
趙傾趕到醫(yī)院停好車的時候,一輛路虎從他身后開過,他進了醫(yī)院找到蕭銘的病房,看見他如此慘烈的模樣,搬了板凳往他面前一坐皺起眉:“怎么搞成這樣?”
蕭銘在唐楚楚面前還有所顧慮,但在趙傾面前便沒什么好隱瞞的了,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訴了他,情緒有些波動地說:“我他媽被自己家人當槍使,還只能捏著鼻子,我對不起六加一,我他媽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去見她了,但我能怎么辦?兄弟,你說我能怎么辦?”
趙傾也有些頭疼地說:“眼下最好是能保住劉佳怡他爸,要是人真進去了,你在劉佳怡面前就是個罪人了!
蕭銘沉默了一瞬問道:“認不認識比較靠譜的律師?”
趙傾斜了他一眼,似乎在考慮事情的份量,半晌才說了句:“你先養(yǎng)傷吧,我?guī)湍阆胂朕k法!
蕭銘欲言又止地說:“楚楚剛走!
趙傾表面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睫毛掩陰著的眸光劇烈地動了下。
蕭銘嘆了聲:“不說我的事了,你的事解決得怎么樣了?”
趙傾眼神落在某一處,沉聲說:“快了吧!
蕭銘多了句嘴問他:“事情結(jié)了,還準備把她找回來嗎?”
趙傾低下頭看著自己投在身側(cè)的影子,朦朧不清,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把自己的影子弄丟了。
蕭銘想到剛才一直陪在楚楚身邊的男人,悠悠說道:“還能找得回來嗎?”
深夜的病房,兩個心事重重的男人,殘月半掛,各自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