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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平安 第三百九十一章 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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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老天有眼
小說：好人平安 作者：驍騎校
范東生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是韋金滬的死亡案，雖然這個案子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是咋回事，但該走的程序不能少，作為新來的年輕人，范東生被分派了最枯燥的任務(wù)，走訪韋金滬的家人朋友同事，調(diào)查他的個人生活情況，調(diào)查是否存在他殺可能。
了解一個死人的過去，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韋金滬死了，他的個人信息全部暴露在陽光下，這個人身為金融系統(tǒng)高層，卻有著暴君一樣的霸氣和奢靡，他的辦公室堪比五星級酒店總統(tǒng)套房，包含會議室和休息室，個人電腦是一臺二十七吋屏蘋果一體機，但是硬盤里沒有任何內(nèi)容，家庭情況比較簡單，老婆陪孩子在加拿大留學(xué)，正在趕回來奔喪的路上，個人作風(fēng)方面故事比較多，韋金滬在行里建了個后宮，前幾年銀行找了不少形象好的女柜員，其中不少成為他的情人，這方面大家早已司空見慣了，不稀奇，至于經(jīng)濟方面，正如范東生所說，金融領(lǐng)域出事就是以億為單位的，這事兒不歸刑警管，也管不了。
淮江商業(yè)銀行的行長突然暴亡，誰來接替這個職位成了一個大難題，淮江銀行是隸屬于近江國資委的企業(yè)，國資委有權(quán)委任新行長，而分管國資這一塊的副省長楊啟航更有一票決定權(quán)。
韋金滬長期霸占行長位置，提拔了一大批阿諛奉承之輩，下面的幾個副行長都沒有擔當大任的才能，楊啟航手上有一個名單，她看來看去，用鉛筆圈住了一個名字，這個人叫劉劍豪，曾經(jīng)是淮江行的副行長，幾年前離職走人，他的學(xué)歷和工作經(jīng)歷都足以擔當此任。
楊啟航拿起電話，讓秘書約劉劍豪見面。
劉劍豪現(xiàn)在上海一家外資銀行上班，妻子女兒也都搬到這邊來住，日子過得平靜祥和，可是不久前他被炒魷魚了，因為年齡到了，薪水太高，外企寧愿招年輕人也不愿意養(yǎng)這樣的本地高管，一時間劉劍豪陣腳大亂，他在上海核心地段買了房子，貸款大幾百萬，工作突然沒了，拿什么還貸款，還有女兒上各種輔導(dǎo)班的錢，本來說下個月要去認養(yǎng)一匹小馬駒專門給女兒騎呢，現(xiàn)在也落空了。
就在這個檔口，劉劍豪接到江東省政府的電話，說分管國資的副省長要約見，他下意識的答應(yīng)了，心里隱隱有些興奮，又有些擔憂，拿起手機刷新聞，想看看最近江東省出了什么大新聞，結(jié)果刷到一條“行長跳樓自殺，疑似抑郁癥發(fā)作”的消息，死者韋某某，不正是以前的領(lǐng)導(dǎo)么。
劉劍豪在萬般糾結(jié)中飛了一趟近江，在副省長的辦公室里覲見楊啟航，楊副省長開門見山，提出邀請劉劍豪回來執(zhí)掌淮江銀行。
“楊省長，感謝厚愛，可是我真的無法勝任�！眲勒f。
“有什么困難，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睏顔⒑疆斎徊粫T休，劉備還知道三顧茅廬呢，哪能一句話就沒戲，再說了，如果真的不愿意干，劉劍豪干嘛從上海飛過來，直接回絕不就完了。
劉劍豪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楊省長，淮江行窟窿太大了，我走的時候就很擔心，這幾年時間，恐怕不會好轉(zhuǎn)，只會更加惡化�！�
“把你掌握的情況給我說一下�！睏顔⒑骄哑饋恚止艿捻椖亢芏�，國資只是其中一塊，身為省級領(lǐng)導(dǎo)很多細節(jié)并不掌握，全靠下面人提供的資料，很容易被蒙蔽，劉劍豪置身事外，反而能大膽說話，如果找銀行那幫人了解情況，恐怕被忽悠的更狠。
“我真的不敢說�！眲烙杂种�，雖然心里已經(jīng)翻江倒海，真想一吐為快。
楊啟航?jīng)]繼續(xù)給他施壓，而是講述起自己的故事，如何一步步從企業(yè)走到政府，這兩年又是如何開展工作的，慢慢打開了劉劍豪的心扉。
“楊省長，淮江行早就成了某些人的提款機，他們瘋狂對外授信，動輒十億起，拆東墻補西墻，越虧越多，還牽扯到復(fù)雜的刑事案件中……”劉劍豪斟酌著詞句將真相告訴楊啟航，韋金滬是解東明的馬仔，如果不是解東明護著，這一攤早就出事了。
“現(xiàn)在韋金滬自殺，姑且算他是自殺吧，行長的位置就成了燙手山芋，除了他們自己人，外人是不敢接這個招的�！眲勒f，他何嘗不知道楊啟航和解東明之間存在親戚關(guān)系，但是在官場上親戚不一定是自己人，楊啟航有她自己的立場。
“謝謝。”楊啟航起身，和劉劍豪握手，她更加堅定了信念，要讓對方來當這個行長，自己必須在金融系統(tǒng)內(nèi)有一名得力干將才行，這匹外來的黑馬最合適。
……
范東生還在看監(jiān)控，這已經(jīng)是第八遍了，韋金滬是從酒店十八層躍下的，酒店監(jiān)控?zé)o死角，從他乘車抵達，進入大堂，進電梯上樓，再到進房間，視頻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這間客房是韋金滬的秘書在網(wǎng)上訂的，沒有別人進入，整個過程完美無缺，妥妥的自殺，可范東生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酒店高樓層的窗戶都是鎖死或者帶限位的，根本鉆不出去，而且根據(jù)其他證據(jù)顯示，韋金滬死之前情緒穩(wěn)定，工作狀態(tài)正常，至于抑郁癥更是無稽之談。
這案子很快就不歸刑警管了，淮江商業(yè)銀行給韋金滬舉行了隆重的葬禮，雖然組織上沒給他定個因公死亡，但也沒說別的，這事兒就這樣含含糊糊的過去了，范東生也有了新的任務(wù)。
出任務(wù)的時候，范東生路過韋金滬跳樓的酒店，鬼使神差的他又去了，找到安保部主任，要求看一下監(jiān)控室。
酒店監(jiān)控室沒什么毛病，值班表清晰，記錄完整，防火墻等級很高，不會被人黑客侵入，正當范東生離開時，忽然看到墻上的照片，他指著一個英俊的面孔問主任：“這個叫秦鐘的，來這兒多久了？”
“去年來的，計算機專業(yè)出身，做事很踏實�！敝魅握f。
“她有女朋友么？”范東生問。
“長這么帥肯定有了，不過沒聽他提過，秦鐘晚上七點的班，這會兒不在�！�
“好的，謝了�！狈稏|生點點頭。
晚上七點，范東生再次來到酒店，這回他有備而來，先和安保部打了招呼，然后約談秦鐘。
秦鐘二十五六歲，一米八身高，長相英俊儒雅，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類型，面對刑警他有些緊張，這也是正常的反應(yīng)，如果高度淡定那才叫奇怪。
“你以前在淮江銀行工作過？”范東生問了一句，秦鐘的汗就下來了，開始舔嘴唇。
“校招進去的，在科技部門負責(zé)系統(tǒng)開發(fā)，挺對口的，怎么不干了？”范東生接著問。
“干得不開心就不干了唄�！鼻冂娀卮鸬馈�
“銀行可比酒店強多了，在這兒你一個月才能拿多少？”范東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纏，“你有個女朋友叫蘇瓊，是不是？”
秦鐘臉色陰晴不定，不置可否。
“撂吧，哥們，算你自首�！狈稏|生拿出煙來，點上兩支，遞給秦鐘一支，后者拒絕了：“謝謝，酒店是無煙區(qū)�！�
“你離開銀行，是因為2016年初的行尾牙宴，你因為不能喝酒，被韋金滬當場逼著喝了半斤白酒，胃出血不說，還挨了耳光，你憤而辭職，但是讓你動了殺機的并不是這件事，而是你的女朋友被韋金滬霸占了�！狈稏|生盯著秦鐘的眼睛說，“我看過蘇瓊在行里舉辦的新年晚會上的舞蹈表演，笑的真甜�！�
秦鐘汗如雨下：“你別誹謗我，你沒有證據(jù)�！�
范東生說：“證據(jù)被你抹掉了，只要我愿意找，還怕找不到么，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除非你把硬盤砸了丟進江里找不到，你是搞技術(shù)的，你比我懂，對不對？”
秦鐘干脆沉默了。
“你現(xiàn)在不說，換個地方說性質(zhì)可就不一樣了。”范東生說，“我給你一晚上考慮時間，想通了，給我打電話�！闭f著將一張卡片放在秦鐘面前，揚長而去。
范東生沒直接抓秦鐘，一來他確實沒證據(jù)，只有合理的懷疑，二來這案子已經(jīng)移交，他私下里辦不合規(guī)，但他還是利用私人時間試了一下，和秦鐘談完，他又去找了蘇瓊。
蘇瓊的家在一個稍顯破舊的小區(qū)，住二樓，樓道里擺著正在充電的電動車，當范東生敲響門的時候，家里剛吃完飯正在刷碗，蘇瓊本人來開的門，范東生越過她的肩膀，看到狹窄的客廳里有個坐輪椅的中年男人。
“你找誰？”蘇瓊問道。
“警察�！狈稏|生亮了一下證件。
輪椅上的男人說話了：“小瓊，誰��？”
蘇瓊手扶著防盜門，頭也不回：“派出所的，查暫住人口。”
“是張警官么，進來坐。”男人說。
蘇瓊松開了手，范東生走了進去，蘇家面積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樣子，陳設(shè)老舊，墻上居然還掛著很多獎狀，想必是蘇瓊學(xué)生時代的留念，那男人兩鬢花白，雙腿癱瘓，讓范東生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大叔，身體怎么樣啊，我新來的，小范，實習(xí)生，剛從警校畢業(yè)�！狈稏|生換了一副態(tài)度，和老人嘮了幾句就告辭了，蘇瓊送他到門口，就聽范東生低聲說：“我在樓下等你。”
蘇瓊點點頭，回來繼續(xù)刷碗，擦桌子，干完活兒對父親說出去有點事，然后下樓，范東生正在抽第三支煙。
兩人就像情侶一樣并肩漫步到小區(qū)花園，孩子在旁邊玩耍，月光很柔和，蘇瓊很美，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窈窕白皙，我見猶憐，范東生看過她的檔案，從小就是三好學(xué)生，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淮江銀行優(yōu)秀員工，第一年干前臺，第二年就調(diào)到中臺搞管理了，她是窮人家的孩子，但沒有利用自己的外形優(yōu)勢走捷徑。
“我剛?cè)フ疫^秦鐘，現(xiàn)在該你了，說吧，我爭取幫你們從寬處理�！狈稏|生說。
蘇瓊無聲的哭了，眼淚如珍珠般滑落，范東生拿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謝謝，我沒什么好說的�！碧K瓊吸了一下鼻子，努力保持正常。
范東生難得好脾氣，他知道這倆是殺人犯，但殺的是韋金滬，他就恨不起來。
“你不說，我說，我有個哥哥，因為一些事情得罪了人，對方對付不了他，就通過韋金滬來搞我，在我畢業(yè)前夕陰謀設(shè)計了一把，搞得我沒拿到畢業(yè)證，到手的編制也飛了，只能當個協(xié)警……”
蘇瓊漸漸平靜下來，說道：“韋金滬已經(jīng)死了，本來我不打算再去想這件事的，但是現(xiàn)在不得不說了，韋金滬是個魔鬼，他想讓我當他的小三，我不同意，因為我不想出賣自己，這反而激怒了他，就在他的辦公室里，他把我……這個畜生還拍了視頻威脅我，說報警就讓我身敗名裂，還要派人把視頻放給我爸爸看……”
說到這里，她泣不成聲。
范東生靜靜等著她。
“后來我離職了，但我發(fā)現(xiàn)根本找不到工作，韋金滬手眼通天，還是個偏執(zhí)狂和虐待狂，他覺得自己是皇帝，所有人都得聽他的，不聽就得死，他派人跟蹤我，試圖綁架我，我報警，沒有用，我想過死，自殺過一次，但最后一刻我停下了，我是無辜的，為什么是我死，而不是壞人死，我向老天祈禱，希望壞人早點暴斃，結(jié)果應(yīng)驗了，警官，我想說的就是這些。”
“秦鐘是你男朋友？”范東生問道。
“是朋友，不是男朋友，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大學(xué)不在一個學(xué)校，后來又在一起上班，但不是男女朋友�！�
“好的，暫時就到這吧，有關(guān)于韋金滬的其他情況，隨時告訴我�！狈稏|生留下名片，徑直去了。
蘇瓊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去。
……
傅平安正在宿舍看書，忽然接到范東生電話：“哥，喝點？”
“那你買點菜過來，我這有酒�！备灯桨膊碌降艿芸隙ㄊ怯龅绞铝�，不然以范東生的性格，斷然不會找自己傾吐心聲。
不大工夫，范東生帶著幾個打包盒來了，傅平安開了一瓶酒，兄弟倆對飲起來，范東生幾杯酒下肚，打開了話匣子，事情要從韋金滬私藏的一個移動硬盤說起，這里面有很多見不得人的視頻，但其中一段比較特殊，看起來很像是強暴，但也不能排除是某些特殊嗜好，其中的女主角叫蘇瓊，這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已經(jīng)從淮江銀行離職，沒有車，沒有房，沒有名牌包包。
“純粹是一個刑警的第六感�！狈稏|生點燃一支煙，吞云吐霧，“我覺得這個女孩有嫌疑，但她一個人干不成事，必須有同伙，我稍微調(diào)查了一下，就發(fā)現(xiàn)她男朋友也離職了，而且就在韋金滬跳樓的酒店上班�！�
“你抓他們了？”傅平安問。
“沒證據(jù)，不能抓。”范東生深深吸了一口煙，“但我可以確定，他倆就是兇手，蘇瓊把韋金滬引來，兩人動的手，偽造自殺假象，然后抹除證據(jù)，時間點也正好對得上。”
傅平安說：“那你想怎么處理呢？”
范東生說：“我給他們留了自首的機會，但是這會兒我心里不得勁，就想找人嘮嘮，這事兒和外人也沒法提，只能和你說�！�
傅平安說：“韋金滬該死么？”
范東生說：“他槍斃八回都不嫌多�！�
傅平安說：“以這兩人的能力，想通過正常途徑把韋金滬繩之以法，可能性多高？”
范東生說：“別說他們，就算大哥你，想扳倒韋金滬都沒那么容易。”
傅平安說：“如果老天有眼，你覺得這事兒會怎么發(fā)展？”
范東生無語。
傅平安說：“現(xiàn)在，你就是老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