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4日,這天是情人節(jié),距離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春節(jié)還有四天,星馬臺空軍基地迎來一架波音747客機,基地的機場規(guī)格并不適合起降這樣龐大的客機,但機長還是穩(wěn)穩(wěn)的降落了。
這是一架來自中國的專機,但并不是江航的飛機,而是外交部租用的國航客機,國航有幾架波音747,經(jīng)常充當領(lǐng)導人出訪專機,任務結(jié)束后就正常執(zhí)行民航任務,飛機上乘坐的是外交代表團和駐星馬臺大使,在春節(jié)前履新,充分說明中國政府對中星關(guān)系的重視程度。
魏中華有些情緒,他是江航的副總,出差從來只坐自家的飛機,這回卻要乘國航的客機回去,這多傷尊嚴啊,不過想到這是國家的整體考量,外交禮遇,他也就釋然了,誰讓江航?jīng)]有747呢。
這次來的外交代表團是頂級陣容,外交部副部長帶隊,隨團的除了外交使節(jié),還有商務部和企業(yè)家代表,他們給星馬臺帶來一份豪華大禮包,第一步規(guī)劃包括幫星馬臺建設萬噸港口、4F級機場,以及一座五星級酒店和商業(yè)綜合體,當天的《蘇拉威西新聞報》二版報道稱,星馬城即將擁有LAZA了!
第一版刊登的是另一則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國家即將建設星馬臺第一所大學,建校所用款項全部從民間征集,林家第一個響應,捐出一塊價值百萬美元的地皮和五百萬美元用于建校,林家長子林長榮,獲封拿督,另一位捐贈建材的華裔黃利發(fā),同樣獲封拿督。
瑪竇這是在批發(fā)拿督頭銜呢,若在以往,未免有賣官鬻爵之嫌,現(xiàn)在國民們不但不指責,還深感首相之用心良苦,國庫里沒錢,又不能生生從華人手里搶,用這種方式逼華人掏錢,妙啊。
其實這是瑪竇的民族融合同化戰(zhàn)略,他希望華人融入社會,普遍通婚,若干年后不再有華人社區(qū)之說,作為表率,他將迎娶一位華人王妃,情人節(jié)這天,瑪竇派人送了一大束玫瑰花去林家,這不是年輕人之間的浪漫,而是成年人之間的交易,花是送給林祖兒的,更是送給林天祥的,他用這種方式試探林家,愿不愿意把孫女嫁入王室。
“我愿意!绷肿鎯赫f,她早就料到了今天,雖然她對這樁婚事并不抱有任何幻想,但必須去做,瑪竇年輕英俊,身份顯赫,但一直以來沒有明確的女朋友,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來說,這很不正常,嫁給一個性取向成迷的人,談何幸福,可為了林家的未來,為了五萬華裔,她必須做出犧牲。
林祖兒上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個新加坡籍的男朋友,近來有了疏遠,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冷卻,也到了說分手的時候了,希望他在報紙上看到自己成為王妃的時候不要罵自己吧。
2月17日,傅平安終于踏上歸途,同機返回的還有沐蘭、中國投資團和蘇菲母女,安德烈和米哈伊爾留在了星馬臺,前者進入軍事學校擔任教官,后者加入了蒂亞戈領(lǐng)導的調(diào)查局。星馬堂獲得了一張合法采伐木材的牌照,安蘭貿(mào)易則得到唯一的出口珍稀木材的牌照,可謂皆大歡喜,人人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回去的飛機上,傅平安問沐蘭愿不愿意接自己的班,當安蘭貿(mào)易的董事長。
“不合適。”沐蘭說,這本來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但是安蘭貿(mào)易的總經(jīng)理是劉小娜,兩人搭班怕是好景不長。
“你是創(chuàng)始人,這位置就應該是你的!备灯桨埠螄L沒考慮到劉小娜的感受,可這是沐蘭應該得的,總不能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常年駐外吧,安蘭貿(mào)易的本質(zhì)是星馬臺王室的錢袋子,沐蘭在擁戴瑪竇上位的事情上立有大功,論資排輩也該她上,而劉小娜的功勞相對較小,不該居于沐蘭之上。
“你這個人,情商太低!便逄m說。
“那我應該怎么做?”傅平安誠心請教。
“你自己想!
……
除夕的早上,專機降落在玉檀機場,旅客走貴賓通道出機場,出站后各回各家,傅平安宣布即刻放假,打發(fā)顧北和巨強回家前,用當下最流行的玩法給他倆時微信上轉(zhuǎn)了個大紅包。
“要不要一起回淮門?”沐蘭說,“我現(xiàn)在訂票!
傅平安的手機響了,是劉小娜打來的。
“那我先走啦,年后再見。”沐蘭不等他回答,擺擺手拉著箱子走了。
劉小娜開車來機場接人,把傅平安接上之后,說我們今天回臨港過年吧,明天開車去淮門。
傅平安有些意外,因為他答應過家里,今晚上一定趕回家,劉小娜自作主張要在臨港過年,也不和自己打個招呼。
“我爸身體不好……”劉小娜說。
“好吧,我給家里打個電話!备灯桨苍谶@種問題上不想爭吵,反正也不是原則性問題,過年圖的是個團圓,只要全家團圓,哪天都可以過年。
得知兒子除夕在小娜家過年,范東和傅冬梅并沒有不高興,反而叮囑兒子買些禮物,孝敬一下老丈人,別失了禮數(shù)。
劉小娜很開心,把車開的飛快,奔馳車轉(zhuǎn)到去往臨港的高速公路上,傅平安忽然說:“我不想管公司了!
“你不管誰管,總不能都丟給我一個人吧!眲⑿∧日f。
“沐蘭回來了!备灯桨灿终f。
“在那邊不挺好的,回來干嘛!眲⑿∧炔粸樗鶆,心里卻刺痛了一下,傅平安這意思是要給沐蘭讓位呢,明明是自家的夫妻檔,加進來一個異性老同學,怎么都不舒坦。
“安蘭貿(mào)易并不是我個人的企業(yè),我也志不在此,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退出管理層很正常,沐蘭是大股東,她會接任董事長。”傅平安說,他情商是低,但也不是木頭人,他能感覺到劉小娜對沐蘭的抵觸情緒,但正如他說的那樣,沐蘭是大股東,于情于理都該她接任,劉小娜如果不樂意,正確的做法是與自己共進退,選擇辭職。
“行吧,反正你當家,你讓誰當,誰就當,我沒意見!眲⑿∧日Z氣淡了很多。
四十分鐘后,車到臨港,德龍家具似乎恢復了往日氣象,一片張燈結(jié)彩,劉德龍腦溢血過后蒼老許多,走路需要拄著拐杖了,家里也頗為冷清。
年夜飯不在家里吃,已經(jīng)訂好了飯店,中午隨便吃點餃子就行,吃飯的時候聊起傅平安在星馬臺的事情,劉小娜問他是不是過了年還得回去。
“不去了,已經(jīng)告一段落!备灯桨舱f。
劉小娜不解了:“不去了?我還以為你在那邊當了部長什么的,工作走不開才不想管公司了!
傅平安說:“我在那邊的職務也都辭了,沒什么意思,這邊公司想退出是考慮到學業(yè),我想專心做研究!
劉小娜說:“我真是搞不懂你了,雖然我沒去,但也知道那邊兵荒馬亂的,你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幫他們拼命的,怎么做了江山你就隱退了,你得拿到報酬再走啊,你是不是傻啊?”
傅平安沒生氣,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世間一切都是有價碼的,只是這個價碼在大部分人心中是可以用金錢衡量,在極少數(shù)人心中是用別的東西衡量的。
“我不是傻,我只是說退出,并沒有說放棄我的股份,不過,安蘭貿(mào)易現(xiàn)在是虧損的!备灯桨脖静幌胩徇@茬,可是劉小娜拿金錢說事,他也就算算賬,安蘭貿(mào)易其實只是一家走私珍稀木料的小公司,是一錘子買賣,并沒想做大做強,是后來這些加入者想的太多,又是收購,又是風投,玩的是資本運作的那一套,最值錢的,最能拿來講故事的就是那價值一個億的木料,本來這故事能講很久,可惜一把火燒了,德龍家具的保險賠付到現(xiàn)在沒到位,安蘭貿(mào)易能維持下去,靠的是風箏投資的錢,靠的是投資者縹緲玄乎的信心。
復盤一下,德龍家具和其他廠商拿出一千萬預付款,買了價值一個億的木料,準備加工之后至少賣十億,可是這批木料焚毀了,德龍家具欠安蘭貿(mào)易九千萬,資不抵債,破產(chǎn)倒閉是分分鐘的事情,安蘭貿(mào)易賬上也多了九千萬的壞賬,這筆錢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而且欠債的是未來的老丈人,這筆賬就更糊涂了。
“虧損是暫時的,咱們不是拿到了風投么,想辦法操作一下,把這個窟窿補上……”劉小娜滔滔不絕,傅平安卻聽不進去了,這不符合他的道德觀,拿投資者的錢堵自己的壞賬,這和小偷有什么區(qū)別。
張愛芳端來餃子,中止了他們的對話。
傍晚六點,劉德龍一家人來到飯店吃年夜飯,一家四口吃飯?zhí)淝,劉小娜的大姨二姨兩家人和他們湊一張大圓桌,兩位姨媽席間少不了吹噓自家兒女的本事,當問起傅平安在做什么的時候,他只說還在讀書,劉小娜卻毫不客氣的替他宣傳了一把:我們家平安還沒畢業(yè),現(xiàn)在勤工儉學,開了個小公司,不久前剛?cè)谫Y一億美元,現(xiàn)在正開拓海外市場呢,這不,早上才從國外回來。
飯后,各回各家,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張愛芳給女兒女婿預備了單獨的一套房子,讓他們共度二人世界。
劉小娜去洗了澡,穿著浴袍趿拉著拖鞋出來,頭發(fā)蓬松,身上香噴噴的,她看到傅平安坐在沙發(fā)上若有所思,心說這小子真是個呆瓜。
“想啥呢?”
“我在想怎么處理壞賬,可以這樣,收購照樣進行,德龍家具并入安蘭貿(mào)易,這筆賬就抵消了,你負責德龍家具,沐蘭主持大局,這樣比較公平,而且你在這邊也能照顧家人!
劉小娜氣不打一處來:“傅平安,你想的挺周到啊,她主持大局,打發(fā)我回臨港,給你們騰出二人世界是吧,說,你和她到底什么關(guān)系?”
傅平安愕然,解釋道:“同學關(guān)系。”
劉小娜說:“我還以為你在考慮咱倆的將來,原來是為別的女人做打算,同學關(guān)系有這么親么,她的職業(yè)規(guī)劃,需要你做主么,她要是心里有譜,就該自己請辭,別在這兒礙眼!
傅平安說:“你……”
“我什么我,我說錯了么!你們倆在星馬臺這么多天,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呢,打電話也不接,誰知道是不是在游艇上尋歡作樂,傅平安你真行,吃著碗里的惦記著鍋里的,我告訴你,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只能選一個!”
傅平安頭嗡嗡的,他不擅長吵架,更不擅長對付不講理的女人,一時間無言以對。
劉小娜更生氣了,她滿腹委屈,為了公司她竭盡所能,東奔西走,換來的就是這個結(jié)局,男人跟別的女人在外面雙宿雙飛,還要把那女人安排成自己的上司,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平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你是在說公司的人事安排,還是在說個人感情問題!
劉小娜說:“一回事,你要是真心疼她,就給她另外開一家公司,別弄到我面前礙眼,安蘭貿(mào)易是我一手打造起來的,每個人都是我招來的,客戶是我的,市場是我的,我憑什么讓給她!”
傅平安還想解釋:“木材生意只是一部分,以后你還管你的市場,你的客戶,沐蘭她……”
“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劉小娜張牙舞爪撲過來,將傅平安揪起來,連踢帶打推出門去,反鎖。
傅平安在外面敲門,劉小娜靠著門委屈的哭了。
走廊里很冷,傅平安穿著拖鞋和單衣,他敲門,沒人應,等了一會兒再敲,劉小娜還是不開門,大概準備把自己關(guān)在外面過夜了。
傅平安摸摸身上,手機和錢包都不在,不過他有個好習慣,褲兜里隨時都放著五百元鈔票,以備不時之需,他下樓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帶自己去買鞋買衣服。
“被媳婦攆出來的吧?”的哥很有經(jīng)驗的說道,“聽你口音是外地人吧,咱們臨港的女人就是兇悍,你還不習慣啊,我給你支個招,跪在門口認錯,問你哪錯了,就說哪都錯了,小夫妻沒有隔夜仇,第二天啥事沒有!
“夫妻關(guān)系應該是平等的,和睦的,而不是誰降服誰。”傅平安說。
“不是降服,是疼,女人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講道理的!钡母缫晦D(zhuǎn)方向盤,帶他來到一家還在營業(yè)的花店門口,“賣衣服鞋子的都關(guān)門了,你買束花回去哄哄媳婦吧。”
傅平安聽了勸,下車買花。
劉小娜這會兒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氣鼓鼓的打開門,想問一下傅平安知不知道哪兒錯了,外面卻空蕩蕩的。
“人呢,跑哪去呢?”劉小娜慌了,出門尋找,一直找到樓下也找不到人影,她更生氣了,上樓拿了包,鎖門回娘家去了。
傅平安拿著花束回來,上樓敲門,無人應聲,敲了半天劉小娜還不開門,他的氣也上來了,把花束丟在門口,下樓出小區(qū),出租車還停在原地。
“咋的?不好使?”的哥問。
傅平安拉開車門坐進去:“遠路走不走?”
“去哪兒?”
“淮門!
“真生氣了?大過年的別這樣,好好認個錯又不會死。”的哥說。
“不走我換一輛車!备灯桨查_門要下車。
“走,男人就得有點骨氣。”的哥翻下了空載的指示牌,開始計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