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尋求風箏投資的介入已經(jīng)是他最后一張牌,除了成王敗寇這句話,他還有一個詞沒說,那就是騎虎難下。
事情搞到現(xiàn)在,充分證明腦子一熱的沖動后果往往是后悔,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競選團隊充斥著一幫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還不知道這里有多少是首相安插的內(nèi)鬼,可是事已至此,國王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傅平安也沒有回頭路。
劉風正覺得喝下去的不是咖啡,而是興奮劑,通過資本運作來掌握權力,有了權力就有無盡的利益,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玩風投的干到這種程度,此生無憾啊,想想就讓人激動,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分泌腎上腺素。
“服務生!”劉風正高聲喊道,“把我存的酒拿出來,再拿兩個杯子!
劉總在天臺咖啡屋存了一瓶麥卡倫25年單一麥芽威士忌,時不時就要和人喝一杯,片刻之后,服務生就拿來了酒和杯子,杯子里還貼心的加了冰塊。
“每當我談成一單,就會喝一杯慶祝!眲L正在杯子里倒上琥珀色的陳年威士忌,又拿出一支雪茄來點燃,端起杯子和傅平安碰杯,抿了一口。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會怎么辦?”劉風正饒有興致的問道。
“破產(chǎn)走人,流亡海外,但這也不一定輸!备灯桨猜柭柤,“我會招募一支隊伍,買上一批武器彈藥,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好,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說的我都有些激情澎湃了!眲L正贊道,生子當如孫仲謀,如果自己的兒子能像傅平安一樣如此年紀就干出一番大事來,那該多好啊。
“我會幫你辦一個發(fā)布會,開完之后,你的資金問題會迎刃而解,至于我這邊的投資,一億美金肯定不會立刻到位,第一步是天使輪,見到成效之后才是A輪……”
……
開發(fā)布會,整大排面,這種事是劉風正最擅長的,風箏投資與安蘭貿(mào)易進行戰(zhàn)略合作的發(fā)布會選在新紀元廣場的二樓大宴會廳舉行,為了烘托氣氛還請了幾個三線明星,當然重量級的嘉賓當數(shù)蘇菲王妃,這是自己人,肯定要來捧場架勢的。
最興奮的莫過于一個不相干的人員,劉康乾接到父親的短信,告訴他時間地點,讓他過來參會,此類活動是劉康乾最熱衷參與的,他覺得可以增長自己的見識和人脈,發(fā)布會對服裝有要求,Black Tie規(guī)格,正適合劉康乾發(fā)揮特長。
為了應付此類場合,劉康乾早就定做了一身晚禮服,緞面青果領,帶翼領和風琴褶的襯衣,法式雙疊袖口,漆皮鞋,全套扮上,對著鏡子往頭上噴發(fā)膠,搔首弄姿,故作嚴肅撲克臉,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幅場景,自己就是全場最靚的仔
打扮停當?shù)膭⒖登瑥奈堇锍鰜恚棠虇査墒裁慈,穿的這么體面。
“有個發(fā)布會。”劉康乾說。
王永芳笑瞇瞇的:“康康真氣派,以后開人大會也這么穿!
劉康乾說:“人大會穿普通正裝就可以了,這是高級社交活動,必須這么穿,我也沒辦法!
王永芳說:“康康最懂了,奶奶老了不知道這些道道!
劉康乾看看腕子上的積家大師,這是他從老爸表盒子里拿的一塊,男人出門怎么能缺的了高檔手表,穿正裝必須配皮帶表,而且皮帶的顏色要和腰帶皮鞋搭對才行。
“時間來不及了,奶奶我不和你多說了!眲⒖登掖蚁聵,開著他的寶馬三系直奔新紀元廣場,很不巧的是,路上堵車,到了地方后又找不到車位,最后是停在附近大廈的停車場,一溜小跑過來,凍得瑟瑟發(fā)抖,依然還是遲到了。
好在正式節(jié)目還沒開始,會場中燈紅酒綠,劉康乾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和他們攀談起來,忽然他看到了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傅平安。
傅平安也穿著西裝,不過是很普通的便西裝上衣,沒打領帶,褲子和上裝竟然不同色,皮鞋也不夠亮,劉康乾忍不住暗笑,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礙著同學的關系,他還是打了聲招呼:“傅平安,你也來了啊!
“你……在這工作么?”傅平安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是嘉賓!眲⒖登f。
臺上主持人開始說話,傅平安說聲失陪就到前面去了,他竟然在第一排落座!劉康乾滿肚子都是酸意,正好一名侍者經(jīng)過,也穿著青果領的晚禮服,漆皮鞋锃亮,和劉康乾的打扮如出一轍,那侍者和他四目相對,看了半天才分辨出不是自己的同事,而劉康乾一張臉已經(jīng)臊得通紅,怪不得被傅平安誤認為在這里工作。
主持人在臺上巴拉巴拉說著什么,劉康乾已經(jīng)聽不進去,他如坐針氈,想走又舍不得,好不容易等到劉風正上臺發(fā)言,看到老爸穿的和自己一樣,他的心情才好了些。
從老爸的嘴里,劉康乾才聽明白這場活動的內(nèi)容,是風箏投資和安蘭貿(mào)易戰(zhàn)略簽約儀式,主持人請了好幾個人登臺,有蘇菲王妃,江航副總裁魏中華,竟然還有傅平安!
原來傅平安就是安蘭貿(mào)易的董事長,他才是這場活動的主角。
劉康乾立即起身離去,多待一秒種他都受不了。
回去的途中,劉康乾做出決定,他要報考省委選調(diào)生,他必須換賽道才能追得上傅平安。
……
一場聲勢浩大的發(fā)布會,解了安蘭貿(mào)易的燃眉之急,討債的不再登門,但傅平安還是讓財務挨個給他們打電話,催他們來拿支票,越是這樣,越?jīng)]人退錢,那些家里老的得病,小的要上學的,似乎都已順利解決。
這是傅平安創(chuàng)業(yè)以來最大的危機,差點就被擠兌的資金鏈斷裂,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度過最危急的時刻,但資金依然捉襟見肘,他才沒有和劉康乾搶風頭的心思,每一秒鐘對他來說都是在煎熬中度過。
搞定了這件事,轉眼就是考研的日子,考研結束后緊跟著是期末考試,所有考試結束之后就迎來了2015年的寒假,這是一個漫長的寒假,因為去年閏九月的緣故,今年的春節(jié)特別晚,寒假也隨著拉長,直到三月一日才開學。
德龍家具廠失火,劉德龍中風住院,收購無疾而終,老劉家元氣大傷,劉小娜心力交瘁,沒有精力再逼婚,寒假開始了,星馬臺的選戰(zhàn)也拉開了帷幕,傅平安即將奔赴戰(zhàn)場,但劉小娜卻沒法與他同去,因為她不可能在父親病臥時離家萬里,一兩個月不回來。
但是傅平安去星馬臺,就會和沐蘭在一起,這是劉小娜不愿意看到的,可這事兒又不好直說,只能憋在心里,直到出發(fā)那天,在機場送別的時候,劉小娜才左顧右盼,欲言又止。
“找誰呢?”傅平安問。
“找那個叫什么冰的空姐,她不和你一起?”劉小娜說。
“她不是空乘,不飛這條線了,再說我們是專機!备灯桨惨槐菊(jīng)的回答。
“傻瓜,我開玩笑呢!眲⑿∧葞退硪焕硪路,“夏季的衣服都在箱子里,自己記得換衣服,每天都要換洗,不然汗臭……”
“知道了,那邊人工便宜,有傭人幫著干活!
“還有,別背著我勾三搭四,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她們,什么王妃公主的,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別亂說!
劉小娜眼眶紅了:“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等我爸病情穩(wěn)定了,我就過去照顧你!
要過安檢了,同行的人在催促,劉小娜只能依依不舍的送別男朋友。
這一次旅程和往日不同,由江航派出一架波音737專機,搭載著星馬臺王室成員和外交使團,以及江航考察團、風箏投資、安蘭貿(mào)易的員工,飛機的公務艙位置有限,可VIP太多,光外交使團里夠資格的就一大把,最后是魏中華發(fā)揚風格,以候補機長、資深飛行員的身份坐進了駕駛艙,傅平安坐到經(jīng)濟艙,騰出兩個位子解決了問題。
……
漫長的旅程終于結束,專機降落在星馬臺東島空軍基地,赤道地區(qū)的太陽總是懸在頭頂,陽光灑在機場水泥跑道上,白花花的刺眼,熱空氣從地面升騰起來,遠處的人影都變了形。
外交使團與地面聯(lián)絡后,囑咐暫時不要開艙門,因為下面還沒準備好接機,飛機沒有地面電源車供電,只能繼續(xù)開著機供應冷風,乘客們透過舷窗,好奇的看著外面的一切。
顧北和巨強都是第一次出國,傻乎乎的看不出什么名堂,魏中華和劉風正都是見多識廣的老資歷了,尤其魏中華還是空軍轉業(yè)的大校級軍官,搭眼一看就能估算出星馬臺空軍的戰(zhàn)力,機場盡頭停著幾架灰色涂裝的A4天鷹戰(zhàn)機,這是五十年代美國海軍裝備的一種攻擊機,和C47一樣老當益壯,至今還在一些美國的窮盟國服役,此外還有一些直升機,也是越戰(zhàn)時期的舊貨。
這個國家的空軍只是象征性的,打打山賊海盜還行,干別的,沒戲,魏中華都懶得再多看一眼。
劉風正考慮的卻是另一個層面,這架飛機上載著未來的女王,接下來是不是要走紅毯,要檢閱儀仗隊,要吃國宴,要彎下腰接受東南亞兒童的獻花,想想都令人激動。
可是紅毯沒出現(xiàn),儀仗隊也沒出現(xiàn),等了半天,只有一輛軟頂棚的大巴車跟舷梯車開過來,一行人下機,他們還都穿著正裝,一絲不茍的扎著領帶,出了艙門就被熱浪沖的差點中暑。
下了飛機,搭乘大巴車來到航站樓,星馬臺海關人員檢驗護照,蓋入境章,沒有任何禮遇,王室和政府都沒派人迎接,而航站樓到處都掛滿了某位將軍的戎裝像,傅平安認得這是星馬臺三軍聯(lián)席會議參謀長古烈將軍,軍人的參選為星馬臺的政治前景增添了一絲陰霾。
空軍基地同時也是民用機場,設施簡陋到令人發(fā)指,地勤工人將機艙內(nèi)的行李搬上拖車,直接拉到大廳里讓人自提,很多人抱怨,但魏中華卻看到了商機,星馬臺缺少一座現(xiàn)代化的國際機場,缺少管理經(jīng)驗和民用飛機。
沐蘭在出站口等他們,她帶來了一輛冷氣十足的大巴車,將客人們拉往萬豪星馬酒店,沿途熱帶風光旖旎無比,讓人的心情又好了那么一些。
“怎么沒人接機?”傅平安悄悄問沐蘭。
“別提了,一團糟,馬爾克斯的支持者和古烈的支持者舉著橫幅標語游行呢,結果撞一起了,誰也不愿意讓路,就干起來了,從下午干到夜里,點了不少間沿街鋪面和輪胎,亂的跟烏克蘭似的。”
許久不見,沐蘭曬黑了,頭戴漁夫帽,身穿T恤和西裝褲,下面一雙大黃靴,背著雙肩包,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熊大和熊二隨行左右,短袖獵裝敞著懷,隱約能看到腋下的快拔槍套。
大巴車駛入城區(qū),道路上被點燃的汽車和輪胎還在冒煙,沿街鋪面很多遭到洗劫,街頭有武裝士兵在巡邏,儼然如進入了戰(zhàn)區(qū)。
魏中華和劉風正看的心驚膽戰(zhàn),問傅平安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大選前夕!便逄m替傅平安回答道,“民主國家就這樣。”
終于抵達萬豪星馬酒店,走進五星級酒店大堂,撲面而來的冷氣和氛圍音樂,還有殷勤的服務生,都讓人感覺從戰(zhàn)區(qū)來到文明社會,沐蘭已經(jīng)給他們開好了房間,請大伙兒稍事休息,稍后會有接待活動。
別人能休息,傅平安卻不行,他換了衣服,跟沐蘭去覲見瑪竇,顧北和巨強也換了短袖,戴上墨鏡跟著老大當保鏢,上了一輛不起眼的中巴車后,沐蘭嚼著口香糖看著這倆新人,直接問道:“用過槍么?”
兩人都搖頭,中國禁槍,社會人里玩槍的也不多,他們別說玩了,就是摸都沒怎么摸過。
大概是為了找回一點尊嚴,顧北舉手說:“玩過鋼珠槍。”
沐蘭笑了笑,用腳掀開箱蓋,先扔出兩件防彈背心:“套上!”
緊跟著又拿出兩支雷明頓霰彈槍來,這個最適合新手用。
“事態(tài)有這么嚴重么?”傅平安不禁憂慮起來。
“未雨綢繆,防范于未然!便逄m說,“首相和參謀長已經(jīng)開始玩陰的了,兩邊都有得力手下死于車禍或者槍擊!
顧北一陣毛骨悚然,巨強沒在意,他只顧著和防彈背心作斗爭,塊頭太大,適合東南亞人體型的防彈背心根本扣不上。
“瑪竇怎么樣?”傅平安問。
“自暴自棄,整天在推特上罵人!便逄m聳聳肩,“除了這個,他也干不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