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山陵園,方巍靜靜地站在新刻的石碑前面,沉默了很久,在他的身后,跟著很多人,所有人都撐著手中黑色的打傘,方巍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而他身后的王平則用傘遮住了方巍的身體,全然不顧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
雨淅淅瀝瀝,下的不大,但是卻讓人討厭,就像這墓里面的主人生前一樣。
吳天的一生,談不上好壞,在方巍眼里,他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好人,可惜就是因?yàn)橐荒钪,天人永隔,吳天的一生,在黃老手下活的卑微,死的更卑微。。
世間似乎沒有一個人記得,還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人,就算是村里最窮的乞丐死了,也會有好心人湊錢買一副棺材給葬了,但是吳天,真的沒有記得,他的生死,無人關(guān)心,也無人想關(guān)心。
除了方巍。
棺木中葬著的只有一副骰子,因?yàn)閰翘斓氖w早就被收拾殘局的人和他將其他人的尸體一樣處理掉了,現(xiàn)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吳天的物件——就算是有,方巍也不會去找,他不會傻到為了這點(diǎn)小事和黃老之間心生齟齬。
天灰蒙蒙的,舉頭已經(jīng)看不清前面的來路。
而另外兩人青花玲瓏和周云,則由王小羅代為下葬——和吳天一樣,她們都只有衣冠冢,王小羅在青花玲瓏的墓前哭得昏天暗地,但是方巍沒有去,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想面對王小羅。
青花玲瓏頭七之后,王小羅便回山東投靠母親,方巍至始至終沒有見過王小羅,而王小羅也沒有找方巍,歷經(jīng)了這么多生離死別,這個心理年齡只有十幾歲的‘小朋友’,應(yīng)該長大了吧?
方巍心中暗嘆,不知道為什么,方巍希望王小羅永遠(yuǎn)不要成熟,永遠(yuǎn)不要長大,因?yàn)檫@場權(quán)利的游戲,絕不是他這樣的心智所能參與的,但是方巍又知道,以王小羅現(xiàn)在的身份,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她,她每走一步,很有可能都是別人的算計。
看著前面孤零零的一座墳塋,方巍不但沒有感慨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反而涌起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七爺,他們來了!蓖跗皆谏砗筝p輕地道。
“嗯,”方巍沒有回頭,身后的腳步聲響起,身后的一群人看見方巍的背影,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道:“扶風(fēng)堂肖家肖浪見過七爺。”
“南陽堂葉家葉文見過七爺……”
“少陵堂杜家杜濤見過七爺……”
“絳紗堂馬家馬原見過七爺……”
一連十幾個人依次在方巍面前停下下來,報上了自家堂號,但是方巍沒有回頭,甚至連哼一聲都沒有,負(fù)手背立,依然對著吳天的墳?zāi)拱l(fā)呆,而這十幾個臉上都沒有露出絲毫不快之色,垂首立在旁邊,靜靜地等待著
雨越下越大,在場所有人的衣褲都已經(jīng)浸濕,終于,王平忍不住道:“七爺,時間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方巍仿佛這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哦了一聲,緩緩的轉(zhuǎn)頭,回頭看著兩旁垂手而立的十幾個人,道:“我需要的十八個人,來齊了?”
“嗯,來齊了!蓖跗街钢谂砸粋二十多歲,看上去十分精壯的男子道:“這個就是葉家的葉文,三歲入道,十年來與僵尸交手?jǐn)?shù)十次,已經(jīng)有獨(dú)抗一只伏尸的實(shí)力!
“這位叫馬原,是西南馬家的,馬家向來在西南實(shí)力龐大,是我們璽在西南方面的一道屏障,西南山川險惡,山野瘴氣多,僵尸出沒頻繁,這些年消停了不少,都是馬少爺?shù)墓凇!?br />
“多謝王爺抬舉,不敢貪功!瘪R原微微笑道,臉上涌起了一絲得意之色,看得出來,馬原應(yīng)該是那種錦衣玉食,嬌縱慣了的璽中富二代。
“肖浪……扶風(fēng)堂肖家的后起之秀,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選,當(dāng)年在黃池大會上……”
“夠了,”方巍輕輕的擺擺手,道,“來了就好!
“得到七爺?shù)拿,我們自然是不敢怠慢,連夜趕過來見七爺,七爺有什么吩咐,我們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方巍面無表情,顯然對于杜濤的恭維沒有半點(diǎn)動念,讓在場所有的人心中不免打鼓。
方巍緩緩開口道:“我書讀的少,誰能告訴我,秦始皇上臺后第一件事是干了什么?”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這些人雖然不是史學(xué)專家,但是對于這個千古一帝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秦始皇上臺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殺成蛟,殺嫪?dú),殺呂不韋,那一件事情不是雙手血腥,掀起滔天巨浪,而聯(lián)系到現(xiàn)在,方巍新上臺,難道也要學(xué)秦始皇一般,清除異己,鞏固自身權(quán)利?如果這樣的話,那璽中又該掀起一場誰也料想不到的有多大的風(fēng)波。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禁有些急促了,在場沒一個人敢回答這個問題。
“馬原你說!狈轿〉哪抗夥旁诹笋R原的身上。
馬原猶豫了一下,干笑一聲道:“不瞞七爺,歷史我不感興趣,我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滅了六國,還修了阿房宮,睡了很多女人……”
“杜濤,我看過你的簡歷,你應(yīng)該有三個碩士文憑,這點(diǎn)你應(yīng)該知道吧?”
“秦始皇上臺后第一件事應(yīng)該是舉辦國喪吧?所以七爺這次能為吳爺辦喪,看得出七爺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漢子,我們都佩服得很。”
方巍心中冷笑,果然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說話滴水不漏,又巧妙地避開了方巍的問題。
方巍知道,這個問題肯定沒一個人能夠給他答案,他緩緩地道:“黃老雖然把璽的日常事務(wù)交給我打理,說穿了,我只是一個璽中的大管家而已,璽,奉的只有黃老,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聽到方巍表態(tài),這些人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他們一路上最忌憚的就是方巍忽然心血來潮,又要鬧一次,璽已經(jīng)鬧過一次,損失慘重,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
“我知道我資歷尚淺,很多人不服我……”
“七爺乃是黃老親傳弟子,道法高深,是我們璽中年輕一輩人人景仰的榜樣,您老人家出來接手,最合適不過了……”王平見縫插針地拍馬屁。
“所以我需要一件東西,但要取得這件東西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或許有些難度,所以我召集了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七爺您說,只要我們能辦到的,我們一定幫七爺辦的妥妥帖帖!蓖跗脚闹馗。
方巍緩緩環(huán)顧諸人,嘴里吐出一個字:“璽!
“啊……”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