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這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犯了幾個不該犯的錯誤,而這每一個錯誤,都會成為斷送他一世英名的追魂之刀。
首先,是對方巍的信任。
白起與方巍之間,雖非故友,但是也是舊識,依他對方巍的了解,他是絕不可能做出對不起商雀事情,所以他才放心的在一旁讓商雀觀戰(zhàn),自己心無旁騖對付黃老。
其次是黃老之死,也是由于自己太過于自信,自問世間沒有人能夠在自己手下活著,所以甚至連黃老的生死都沒有仔細(xì)探明,以為他真的就這么死了。
最后是對方巍的錯判,他想不到方巍的經(jīng)過耆闍之地歷練之后,進(jìn)展居然會如此神速,居然能夠通過殺生刃在咫尺之間對自己造成傷害,而對方巍最后倒地時候口中狂喊的“三刀!彼F(xiàn)在也明白了。
最開始黃老讓方巍出手與自己對手,并非一時興起,而是經(jīng)過了精密到了極點的算計,黃老就是要測試一下,方巍在自己手中到底能夠過幾招。
預(yù)判和結(jié)果無誤,方巍躲過了三招,雖然只有三招,但是一具具足夠了。
謀定后動,后手之后還有后手,黃老為了這盤局何止是步步為營,簡直就是將所有的一切都算到了毫巔,最恐怖的是,當(dāng)你以為這是他最后的后手之后,他在后面居然還有讓你始料不及的變化!
力不勝智,智不及謀,謀定后動,方得始終。白起這才忽然明白,縱然自己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又如何,就算十個黃老加起了也不是自己一招之?dāng)秤秩绾?這場戲,自己始終被人操控在鼓掌之間!
黃老的眼睛盯著白起,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但是卻露不出一絲笑意,因為這個機會實在是來之不易,多年少年,多少璽中前輩為了想出對付白起的辦法苦心孤詣,絞盡腦汁,多少璽中弟子慘死在白起的手中,但是最后只得出一個結(jié)果。
白起,無人能敵。
但是他們的付出與犧牲并不是沒有回報,每一次和白起對戰(zhàn),璽中都會得到對付白起有用的情報,對白起的了解,黃老甚至超過了自己,他堅信,世間不可能沒有破綻的存在,就像白起所言,就算世間上最優(yōu)秀的道法,一樣存在破綻。
所以他一只在默默地等,默默的等這個破綻的出現(xiàn)。
現(xiàn)在,他終于等到了,那就是商雀。
以前的白起無人能敵,是因為他來去無蹤,了無牽掛,但是現(xiàn)在,他有了忌憚,有了牽掛。
那就不再是無人能敵的武安君白起了!
黃老的口中緩緩道:“混合歸一,生我元神。三氣化結(jié),照耀太清。入我黃房,萬神化生,五氣朝元,神霄正法!”
“狗賊,我要殺了你!”白起狂怒道,手中的大劍劈向黃老,但是他握劍的手已經(jīng)在微微的顫抖,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份一往無前的氣勢。
黃老的臉上露出了決絕的表情,在他的掌心,一道如電的白光,正在慢慢地凝實,然后對著白起胸口的那個傷口襲來,那道白光毫無意外地正中白起的胸膛,然后以巨大的沖擊波向著白起周身散開,白起的身子頓時間刺目地讓人睜不開眼睛,被一團(tuán)光芒徹底籠罩其中。
光芒一斂,黃老負(fù)手。
靜靜地看著。
哐當(dāng)!
白起顫抖地手再也握不住長劍,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他整個人身子一顫,然后單膝跪倒在地上,一雙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黃老。
“你輸了。”黃老冰冷的語氣中不夾雜任何一絲感情。
“我沒……”白起想掙扎著站起來,但是腳下如同灌了萬斤鉛沙一般,他身上的金甲早已經(jīng)碎裂,披頭散發(fā),面目猙獰地喘著白氣,任誰都知道,此時的白起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
“你輸了!秉S老再次強調(diào)。
“老畜生,小畜生,吾要割了你們兩人的卵蛋!”白起咬牙切齒,但是雙手卻在不聽話的顫抖。
“大英雄,贏得干脆,輸?shù)闷粒浒簿趾伪叵蛞粋長舌婦一般自取其辱,”黃老嘆息道,“不過老夫承認(rèn),你我勝敗其實只在一線之間,如果不是小徒替我抵了你三招,我絕無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重施神宵正法!
“一個偽術(shù),也敢逞兇……”白起兩只眼睛幾乎快要滴出鮮血,一代梟雄,卻被小人算計,他如何輸?shù)酶市摹?br />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能殺你的,就是好術(shù)!秉S老竭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激動,但是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已經(jīng)有了一絲顫抖,可見他內(nèi)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此時的黃老其實傷勢也極為嚴(yán)重,畢竟白起那幾劍不是白給的,只是碰巧的是,白起傷的比他更重。
戰(zhàn)斗,本就是比誰傷的更重的游戲,只是現(xiàn)在白起傷的更重,所以他輸了。
當(dāng)然此時的黃老根本不用擔(dān)心白起再次尸化,道理很簡單,璽中早已經(jīng)對白起尸化有了完備的預(yù)案,白起乃是僵尸中的王者,自然具備尸化的條件,如果這一點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黃老便枉為黃老,璽也就枉稱國之重器了。
剛才之所以黃老對白起尸化如此驚訝,甚至被“活活氣死”,無非就是一場專門做給白起看的戲而已。
打敗白起的不僅是這一代黃老,更是數(shù)代慘死在白起手中的黃老和無數(shù)璽中門徒,這一代的黃老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剛好摘下了這個果實的幸運兒而已。
當(dāng)然黃老的演技也為這場激烈的戰(zhàn)斗加分不少。
勝負(fù)已分,白起縱然有千般怨氣也只能接受戰(zhàn)敗的結(jié)果,他長嘆一聲,怨毒的看著一旁面無表情的方巍道:“想不到吾一生戰(zhàn)功赫赫,威震天下,居然敗在了你這樣一個黃口小兒的手下,方巍,算你狠!不過你不要得意,今敗于你手,你必成僵尸一族的宿敵,天下僵尸,都會寢汝之皮,食汝之肉。你等著……”
“君上,你好生去吧,這塵世俗事就不勞您老人家費心了!秉S老淡淡地道,“方巍,割了他的頭顱!
“哈哈哈。我乃是僵尸,其身如鐵,你如何割得掉我的頭顱!”白起放聲大笑,可是笑容驟止,他看見了方巍手中提著殺生刃一步一步地向著自己走來。
殺生刃刀身泛著陰寒的光,而白發(fā)披肩的方巍,則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魔鬼一般,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饒是白起一世豪杰,此時眼中也隱隱有了懼意,索性閉上了雙眼,長嘆道:“來吧!”
就在此時,忽然一聲哀號之聲傳來,如泣如訴:“魂歸來兮……”
黃老驟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