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歲月漫長,有多少生命深刻感傷。
極其璀璨輝煌的時刻也會有最后的黯然頹落,淡定的心也會有無可奈何的痛苦的焦灼。
兒時記憶里山上寒冷的讓人死去的冬雪,盛夏熱烈的充滿希望溫暖驕陽里的刻骨蹉跎。
徘徊的心會墜入黑暗的無底懸崖,粉身碎骨的微笑會開出絢麗的花。
你是我深愛的你,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你。
空蕩的辦公室里,只有輕音樂。
仿佛遠(yuǎn)離了喧囂,可是從巨大的玻璃窗上看出去,喧囂就在眼前。
只不過被隔絕了而已,隔絕了一方暫時安靜的天地。
那些被藏在城市各個角落里的悲喜,也融化在硝煙彌漫的塵埃里。
沈玨換了一雙拖鞋,給林芷也換了一雙,顯得格外悠閑,他起身給林芷泡了一杯咖啡,兩個人在辦公室里逗留了一會兒聊了一會兒。
沈玨臨時開了一個線上會議,林芷就安靜的喝著咖啡,繼續(xù)工作,兩個人互相不干擾,都是工作狂魔附體。
會議開了好一會兒,終于結(jié)束后,兩個人就笑著牽著手,下了樓出去了。
沈玨所期待的悠閑愜意,仿佛剛剛開始,但他也知道,晚上又要去面對各種硝煙。
辦公樓就在市中心,車很快開到了商場。
沈玨戴好帽子,牽著林芷的手下了車“帶你去巡一下店,我趕緊偽裝一下別被下屬發(fā)現(xiàn),還有,之前我看你挺喜歡我設(shè)計的衣服,這邊今天送來了幾套衣服,還有另外一家的款式也挺好的,本來打算讓他們送到辦公室里就可以,最后還是想來陪你逛逛,難得有時間可以逛街!
林芷聽罷,笑得挺開心“你那些衣服,是還挺好看的,話說沈總真是,難得有空~”說完就捏了一下他的頭發(fā),看著這張臉,真是覺得很舒服。
一起進(jìn)了商場,沈玨先是裝作顧客,到了自家公司的旗艦店,導(dǎo)購員拿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衣服,面帶微笑的對林芷說“您二位小可以試一下,尺碼不合適的話可以再給您調(diào)整一下。”
“不用了,肯定沒問題!鄙颢k淡淡的說,心想我是按著我老婆的身材量身設(shè)計的,怎么可能不合適,不過他也對公司員工的服務(wù)相當(dāng)滿意。
之前沈玨一早就畫好了設(shè)計稿,但是面料在北城,就只能安排北城這邊的設(shè)計部做了后期,想著反正要過來,就過來拿好了,正好,兩個人也難得享受浪漫的自由時光,像平常情侶一樣開心快樂。
畢竟上次在安市的時候,時間點(diǎn)那么傷感,都沒怎么好好逛。
這么些年,他忙工作,很少出來溜,加上母胎單身多年,更是沒有陪伴女朋友的經(jīng)驗(yàn),他覺得,林芷也大抵如此,所以還是想給予她更多的陪伴,給她更多的溫暖。
“嗯,聽你的就好!绷周莆⑿χ眠^袋子,她也懶得試,再說了,沈玨親手設(shè)計的,更不會錯。
沈玨帶著林芷又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就道了謝直接走了,留下在原地羨慕的導(dǎo)購小姐姐“看不清帥哥的臉,但是身材這么有型又有錢又霸道的帥哥,請給我來一打好嗎!
旁邊的另外一個小姐姐假裝咳嗽了一下“請注意形象,請注意場合。”
站在后面的女店長看見了兩個下屬的小動作,聽見了兩個人的悄悄話,但她沒說話,只心里想:兩個小憨憨,那個不是我們沈總嘛~
她心里笑了笑,就繼續(xù)工作了,她是老員工了,所以這種花癡沈玨的場面她見得太多了,早就麻木了。
整理工作報表的間隙,她腦海里是林芷剛才的淡淡的臉,她心想原來沈總的品味是這樣的,嗯,和他其他方面的品味一樣高,挺不錯的。
商場里外,完全不同,外面有些炎熱了,里面因?yàn)榭照{(diào)開的低,所以格外的涼爽。
馮雪怡忙了一天,正好開車路過這邊,就想著順手過來拿自己的衣服鞋子,晚上也要用。
她在助理的陪伴下進(jìn)了商場專柜,只一眼就看見了沈玨的高大背影,和她旁邊的那個女人。
她心里笑了笑,心想馮嘉雪你完蛋了,你徹底失戀了。
她也沒先去拿衣服,很自然的踱步到沈玨旁邊,淡然低聲道“沈總,好久不見啊。”
沈玨側(cè)過頭看見馮雪怡,并沒有意外,他沒有摘帽子口罩,很自然且大方的對馮雪怡說“馮總好,別來無恙,這是我老婆,林小姐!
馮雪怡也并不意外,沈玨身邊一直沒有女人這事兒,她是知道的。所以當(dāng)她看見沈玨和林芷那么親密的背影,就也猜的到,這種潔身自好又身份非比尋常的男人,自然不是像她平日所見的那些男人,隨便和女人鬧著玩兒的,還經(jīng)常換女人。
果然。
她看到林芷的這張臉,很是驚艷,她一邊大方的和林芷打招呼“沈太太你好,我是沈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一邊心想我的好妹妹,你完蛋了,這個直接把你秒殺了,你就哭吧。
馮雪怡閱人無數(shù),她自然看的出來林芷除了這張驚為天人的臉以外,也必然不像她那個胸大無腦的傻妹妹一樣。
林芷禮貌的回應(yīng)“馮總好,很高興認(rèn)識你!
林芷對著這個年紀(jì)和蘇于歸差不多的雷厲風(fēng)行的干練女性,有些欣賞。
“馮總還是這么客氣有教養(yǎng),那你先忙,我和我老婆還有點(diǎn)事要忙,咱們晚上見!鄙颢k熟絡(luò)且不客氣的說道,他在馮雪怡面前,根本不裝,認(rèn)識太久了,也知道彼此的德行。
“好呢,晚上見!瘪T雪怡利落的短發(fā)下,是一對巨大的珍珠耳釘,她簡短干脆的說著話,耳釘上閃爍著光,也和她這個人一樣明亮。
沈玨帶著林芷去看鞋子,一邊走一邊說“項(xiàng)鏈再選一套吧!
不是疑問的語氣。
“別了吧,低調(diào)點(diǎn)去。”林芷握著手機(jī),想著杜若惜發(fā)來的微信。
“想讓你秒殺一下她那個傻妹妹。”沈玨噗嗤一笑,自由散漫的,帶著一些鄙視的笑意說。
“你上次給的那套祖母綠的,還在我包里呢,要不戴那套去咯。話說這個看起來這么有教養(yǎng)又聰明,怎么會有個傻妹妹,不是一個媽?”林芷作為一個心理學(xué)碩士,這么多年國內(nèi)國外的,又見慣了各種人精,各種戲碼,她帶著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睛說。
“我老婆就是聰明,姐妹兩個年齡差很大,性格人品上也不是太對付,就像天上和地下!鄙颢k笑著,想起馮嘉雪,只覺得很搞笑,他當(dāng)初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更覺得搞笑。
林芷咬著嘴唇,還沒有來得及回答。
沈玨眼睛里泛起明亮的正義的光,帶著極度的嘲笑“當(dāng)初她妹妹當(dāng)著我媽的面對我各種示好,我媽表面一邊應(yīng)付,一邊心里無語透了。后來宴會結(jié)束后,我媽說,你別看那個長得漂亮,但是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一家人也只有她那個姐姐哥哥才能上的了臺面,眾生平等,我們家不會看不起別人,但是人品為先,她自己是個什么樣的身份出來的,居然還敢對你生出癡心妄想,可真是搞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當(dāng)然,我也知道你不會看上這種,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免得你給她留面子,被她以為你對她有意思,別到時候再拿出去到處宣揚(yáng),畢竟,她媽就是這種人!
霍沅玉的反應(yīng)也是在林芷的意料之中,畢竟沈家霍家這種家庭,自然是不會接納死皮賴臉沒教養(yǎng)的人的。
她見霍沅玉的第一面,是打心眼里覺得她很溫柔,后來知曉了霍沅玉的身份,也就明白,那不過是對于兒子的愛屋及烏而已,畢竟,把公司做的那么大的人,沒有精明,凌厲狠辣,怎么可能。
即使一如蘇淮善良,和林圖那么軟弱的性格,做生意的時候還是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畢竟,是身家性命。
“哈哈哈哈,媽慧眼識蠢貨!鄙颢k帶著林芷一邊說話,一邊往鞋子區(qū)域看。
“媽還沒見你照片的時候就說,小余那個人精啊,他帶的博士,基本不會錯。即使家庭普通些也沒關(guān)系,我們家也不在意,只要人品好,家庭干凈,你自己喜歡就行!鄙颢k搖頭晃腦的說,高奢品牌的店長看到沈玨的身影的時候,就連忙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鞋子都拿出來了。
沈玨的身形太具有標(biāo)志性了,所以即使他換了衣服遮蓋的嚴(yán)實(shí),也容易被經(jīng)常見的人識別出來。
畢竟,太與眾不同了。
林芷看著低跟圓頭的白色皮鞋,上面有一顆碩大的珍珠,笑了一下“這么浮夸!
導(dǎo)購員蹲身準(zhǔn)備幫她穿鞋子,林芷及時阻攔,拎過鞋子說“不用,我自己來就行!睂(dǎo)購員沒站起來,但是也沒再動手了,服務(wù)至上,但是尊重客戶的意愿,是他們必須做的事兒。
林芷兩秒鐘就穿好了,鞋子很軟,穿起來舒適度還可以,她看了一下鏡子“難得你家還有我能穿的鞋子,前幾年買了好幾雙,都是好看,但不好走路!
“不過也可能是因?yàn),我不像人家那些貴婦,我到處蹦噠,走紅毯的鞋子,我非要穿去逛景區(qū),廢了好多雙!彼肿吡藥撞剑瑤е恍┳猿啊翱梢,就這樣吧。”
又順手試了另外兩雙,覺得都不錯。
店長并不認(rèn)識林芷,但也并不質(zhì)疑她說的話,只坦然且客氣的笑道“是我們欠考慮了,應(yīng)該設(shè)計一些舒服些的鞋子,針對不同的客戶群體!
“也怪不得你們,是我爸以為我會開車,不用怎么走路,其實(shí)我連方向盤都沒摸過幾次!闭f到這里,她還是有些感傷,但是很快就變了一個表情。
“咱爸給你定的?”沈玨還是很快捕捉到了信息。
“對啊,我爸喜歡他家的衣服和鞋子,覺得適合我,每年都讓法國總部那邊給我做一年四季的,還整好多套,我就覺得衣服是可以的,鞋子…真不適合我!绷周瓢研用摿讼聛,隨手放在邊上,導(dǎo)購員立刻準(zhǔn)備打包了。
這個店長也經(jīng)常去法國,他是覺得好像見過林芷一次,這個時候,他忽然明白林芷好像是誰了,就笑著說“恕我眼拙,原來您是蘇小姐!
林芷也并不意外這個店長認(rèn)識她,只客氣的說道“麻煩你們了,那我們先走了!
馬瑩早已經(jīng)化身成拎包機(jī)器了,準(zhǔn)備過來拎鞋子了,林芷伸出手接過“馬姐,你還拿的下啊!
“我這身材,不能白浪費(fèi)!瘪R瑩拎著剛才的幾套衣服,馬周拎著沈玨的。
“得了吧你!绷周瓢研恿嘣谑稚,沈玨也拎著自己的,幾個人在人并不多的商場里,愜意的逛著,又繼續(xù)買買買。
陽光漸漸變得有些涼意,風(fēng)吹皺了湖里的一池清水。
秦鶴推著箱子背著包,在助理的陪伴下,前往北城機(jī)場,準(zhǔn)備飛回西城,回到安市,回去看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以及岳父。
那里有早就等待自己的人。
他的畢業(yè)證書和學(xué)位證書都在箱子最深處,安然沉睡著。
一如一顆沉睡的心,一個沉睡多年的名字,一條沉睡多年的生命。
多年沉睡,又或者,永久沉睡。
這一刻,他看著窗外的綿長的灰色天空,他沒有笑,他笑不出來。
三年前的本科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他回安市的時候,也是一樣的表情。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南箏,還臥病在床,精神渙散,非常虛弱。
如今,時過境遷,仿佛一切就要雨過天晴了,可是,他心中的雨,永遠(yuǎn)都不會結(jié)束了,它們會一直下,每一天都會。
十七歲以前的他,從未想到過,自己后來會來到北城,會讀北城大學(xué),還能一路從本科讀到碩士,以很好的成績,順利的畢了業(yè)。
七年時光,順利的宛如學(xué)神附體一樣。
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他未曾想過的事情,其實(shí)很多。
很多事情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朝著不可思議的方向去發(fā)展,一度讓他,特別迷茫。
楊好收到了秦鶴發(fā)來的回程微信,自然是有些高興,也有些惆悵。
明亮的房子明亮的天空,她住在這里大半年了,也終于明白,她將永遠(yuǎn)住在這里了,永遠(yuǎn)在這片土地。
她耳機(jī)里是《寫你》:
楷書描不出輪廓
賦詩怕淚眼婆娑
我該如何寫你
才不會太難過
丹青渲染了傳說
提筆難繪你文弱
我該如何寫你
不會手足無措
寫你青絲披香肩寫你眉眼著人憐
談笑間忘了斜月早已掛堂前
寫你素手撥琴弦寫你傾世的容顏
只一眼無法忘卻夢過經(jīng)年
寫你映月照人眠寫你殘夜伴君前
夢纏綿半生戎馬待花好月圓
寫你入畫醉流年寫你妙語不可言
人世間情之一字才最難解
丹青渲染了傳說
提筆難繪你文弱
我該如何寫你
不會手足無措
寫你青絲披香肩寫你眉眼著人憐
最后安頓在安市,最后過上這樣的生活。
這是她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從未想過的事情很多,多的數(shù)不清。
一如曹艷艷的過早離世。
從小長大的土地帶著天生的貧瘠,那里的人也有些不可思議。
美的宛如人間仙境的山村,好像永遠(yuǎn)寧靜。
寧靜的山林里有無數(shù)的野生的動植物,它們生長,它們死去。
寧靜的背后是永遠(yuǎn)的不寧靜,那些年里,永遠(yuǎn)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女人,她們或美或丑,都會在那看似走不出的大山里,誕下新的生命。
有些女人會一直誕下新的生命,有些會凄慘的死去。
能夠離開那座大山的女人,寥寥無幾。
那時候,曹艷艷去世后,楊飛習(xí)慣了出遠(yuǎn)門打工,只過年的時候回來。
他永遠(yuǎn)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好好,李卓,你們以后要離開這里,去城市里生活,不要留在這里,要走,走的越遠(yuǎn)越好。
楊好和楊飛去過城市里,她見過大城市的繁華,也心向往之。
所以后來,她帶著期盼的心情去問李卓:你以后長大了,要去哪里。
李卓撇著兩條長腿,他的臉迎著陽光,他長得真好看啊,楊好看的有些呆,李卓嘴里叼著一根野草:去云城啊,那里很美,四季如春,不會很冷。
他把草拿在手里,看著楊好癡呆的表情,噗嗤一笑說:我要娶你做老婆,不能讓別人再欺負(fù)你。
楊好有些害羞,但是她笑了:你媽同意嗎?
李卓不以為意,硬生生的說:不管她,管她做什么,她都不怎么管我,我憑什么聽她的,我就要娶你。
那一年,他們才十四歲。
鄉(xiāng)村的貧瘠和偏僻,讓他們鮮少接觸到新的天地。
不過那里永遠(yuǎn)有婚姻,也永遠(yuǎn)有新生下來的孩子,所以在李卓的腦海里,他是要娶楊好做老婆的,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永不分離。
可是后來,李卓忽然死了,他死在,十七歲的盛夏。
李卓死在距他們成長的那個鄉(xiāng)村的千里之外的云城,李卓死的那一天,楊圓去世也不過一個月多而已。
那一天的楊好,看著李卓的死亡證明,哭的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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