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雄猛地站起身來,橫眉怒對,指著方天賜的鼻子罵道。
“你這是怪到老子頭上了!”
他舉起寬大的手掌,眼看著就要扇下來。
或許每個父子都有相處的尷尬期,小時候覺得父親頂天立地,長大后態(tài)度轉(zhuǎn)變,覺得不過如此。
當老子的也是這樣,拼死拼活生個大胖兒子。
到頭來,三天兩頭都陷入爭吵之中,相看兩生厭。
“吵什么吵,一天天沒個清凈!”
年逾七旬的方老太太從里面掀開簾子出來,她頭發(fā)花白,身材瘦小,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記載著歲月的痕跡,一臉精明樣。
“奶奶,爸要打死我!”
方天賜仿佛找到了靠山,急忙從方正雄的大掌下掙脫出來,躲到方老太背后。
“媳婦兒跑了,爸又要打我!活著有什么意思,我死了算了!”
方天賜越說越激動,幾乎是嚎出來的。
“死”這個話題在方老太這里可算是絕對的禁區(qū)。
她狠狠瞪了方正雄一眼,用那雙布滿皺紋的粗糙手抱住方天賜,“乖孫兒別怕,有奶奶在,沒人敢動你!”
“都怪那個死不下蛋的,乖孫兒,跑了就跑了,等奶奶再給你娶個更聽話的!”
方正雄看著自己的老娘,陰沉的臉色幾經(jīng)變幻。
家里為了治兒子的病,和娶這個兒媳婦兒,掏空了家底,哪里還有閑錢再娶。
“媽!都是你慣的,再這樣——”
正在這時,外面?zhèn)鱽淼募贝俾曇舸驍嗔朔秸鄣脑挕?br />
“老方,出大事了!”
方正雄從椅子上站起,眉頭緊鎖成川字,快步走到門口,但臉上依舊帶著一絲不以為意。
“出什么事了?”
傳信的老劉氣喘吁吁地喘著粗氣,“你媳婦哩墳被人掘了!”
方正雄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媳婦兒”是誰,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好像被人撕開了臉面。
他沉聲道,“哪兒來的人?”
老劉道,“不知道啊,老大一群人,外地來的,煞神一般!”
“媽的!”方正雄拿上門背后的鋤頭,怒氣沖沖地奔向墳地。
老劉見狀,焦急萬分地喊道,“那些人穿著軍裝,高高大大的,手里還有槍,看著可不好惹哩,你千萬別沖動!”
“槍?!”方老太臉色駭然大變,霎時間方寸大亂。
她聲音尖銳起來,“天賜,你快去告訴村長,然后去叫村里人,別讓你爸出事!”
方天賜卻掙脫掉老老太的手,猛地縮回房間里面,臉上寫滿了恐懼和逃避。
“奶奶,我可不敢去!”
方天賜道,“是爸自己要去的,不關我事!我可是咱老方家的獨苗,千萬不能出事啊,你們?nèi)グ!?br />
方老太驟然回頭,滿眼的不可置信,甚至夾雜著淡淡的失望。
她從沒想過,從小寵著長大的心頭寶,會是這么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弱軟包。
方天賜還在催促著,“奶奶,你快去啊!”
“要是去晚了,爸可就沒命了!”
一方小小的墳堆。
沒有墓碑,沒有供奉,周遭枯草肆意瘋長,葳蕤蔓延。
遠遠望去,和那些尋常土包沒有什么兩樣,隨便任誰都能踩上幾腳。
程之霖緩緩蹲下高大的身軀,眸底染上深沉的痛色。
阿舒最怕孤獨了,地下那么冷,她卻一個人在這里待了那么多年。
“阿舒,我來接你回家了……”
程之霖一根根扯著上面干枯的雜草,輕聲呢喃著,“我以前說你方向感不好,隔著兩條街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總要讓我去接……”
腦海閃過回馬燈,塵封的記憶紛至沓來。
“程之之,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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