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子言緩緩開口:“故事還要從湜沚四十五年的一場大火說起,那日楚家二房的夫人生產(chǎn),原本大夫就診斷二房夫人懷有雙生子,因而備受族里關注。這便招來楚家大房夫人的忌憚。楚家大房才生下長孫楚越笙,但因為這楚越笙身體不好,并不受楚家老太爺喜歡。她害怕二房夫人這對雙生子落地,就會搶了長孫的風頭,甚至給楚越笙帶來不必要的變數(shù)!
“于是為了楚越笙的未來,大房夫人便指使人在二房夫人生產(chǎn)時,放了一把火,本意是除掉一個孩子,只留一個,被留下的那個孩子便是如今的楚越澤!鼻G子言停頓了一下,緩和了下語氣,繼續(xù)說道:“那個原本被燒死的孩子,被當時的產(chǎn)婆所救,偷偷帶出了楚家。”
“那個被產(chǎn)婆所救的孩子,產(chǎn)婆因火受傷,無法養(yǎng)育那個孩子,便將其放在了寺廟門口。后來那個孩子幾經(jīng)輾轉(zhuǎn)來到左家莊,做到了管家,那個孩子便是左翊!
荊子言語氣中添了一些悲憫:“楚家一直以為當年的那場大火是天災,以為楚越澤的降生引起的大火,一直視楚越澤和二房一脈為不祥。楚越澤受夠了族中的白眼,便離開楚家,幾經(jīng)輾轉(zhuǎn)來到石徽錢莊做了副掌柜!
荊子言的話,如同一顆驚雷響炸在左仁耳邊。他蹲下身,有些語無倫次的抓住左翊的衣領咆哮道:“你和楚越澤合起伙來騙我,說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左翊面無表情的拿開左仁的手:“老爺,當年多虧您將我?guī)нM左家莊,才有了我的今日,所以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對您盡心盡力。當初您讓我想辦法說服楚家,我當時只是想,找我兄弟,給他講清楚利害,此事會進展更為順利,并沒有其他想法!
“開始一切如老爺?shù)幕I謀,十分順利,楚家竭盡全力向錢莊注資,購買錢莊的股票,只是后來的事情變得越來越不受控制!弊篑刺闇I縱橫。
“左行首一直覬覦石徽錢莊,左翊作為左家莊的管家,便免不了與石徽錢莊打交道。見到長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楚越澤,驚訝之余,免不了私下里做一番調(diào)查,二人這才相認,一番查證之后,楚越澤得知了當年的真相,便想起了向大房報復的心思,但這份心思,他并未向左翊言明!鼻G子言悠悠的說道。
荊子言看了看已經(jīng)眼神呆滯的左翊,繼續(xù)說道:“左行首作為幕后主使,當然不會親自出面,幫你做事的人一直都是左翊。因而左行首并不知道左翊跟楚越澤之間的關系!
聽到這兒,左仁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此時的他,從心底生出一種所托非人之感。他心下說道:“想自己多年閱人無數(shù),一直利用別人,從未被人利用,此次卻陰溝里翻船!”
一種悲涼之感油然而生。
見左仁有所松動,荊子言乘勝追擊:“正當楚越澤苦尋機會時,左行首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荊子言繼續(xù)緩緩說著:“一直以來,你對石家掌控石徽錢莊一事便憤憤不平,作為馳騁一方的大商賈,如果自己把控錢莊,對于銀錢的流動掌控就能更盡一籌。所以你一直想盡辦法對錢莊下手!
荊子言拿著一份文檔走到左仁面前,繼續(xù)說道:“這里面是柳州府所有商事的官檔,這其中記載了,你通過各種手段試圖向錢莊注資,但均被商行駁回不下數(shù)十次!
左仁聽著荊子言的講述,挺拔的脊背有了些許弧度,剛要張嘴便被荊子言打斷:“石徽錢莊雖然由石家掌控,但石家背景極深,你三番五次的下手均失敗,于是才想楚這個盜竊的軍餉的辦法。只要軍餉被盜,那么石家必定會受到牽連,同時,你鼓動鄉(xiāng)民前去兌付,錢莊最怕的是擠兌,只要發(fā)生擠兌,那么定然會引起銀錢的短缺,此時你再提出分股的方式,分散石家的股份,只要保證除了戶部之外,你手中的股份最多,那么你的陰謀就得逞了!
“而幫你籌劃這件事的人,就是左翊!鼻G子言厲聲說道:“左翊作為左家莊的管家,深得你的信任,為了籌劃此事,兩年前,你借故將其趕出左家莊,通過威脅斷供原材料的方式,脅迫徐漢卿答應在他家挖通一條通網(wǎng)錢莊的地道,同時還有一個能夠存放銀兩的地下房間,這個地下房間,一邊連著錢莊的地庫,一邊連著淮安樓!
未等左仁開口,荊子言又補充道:“同時這兩年里你不斷網(wǎng)羅能人異士,終于讓你找到一個武功極高,身高卻像孩童的江湖人士,我們在徐家的地道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人的尸體,經(jīng)過確認,此人就是盜竊軍餉的為首之人!
“要想完成盜竊,錢莊內(nèi)少不了內(nèi)鬼,而這個內(nèi)鬼就是楚越澤,雖然楚越澤說服了家主楚墨北,但他所想的與你可不一樣,楚越澤并不想左家高價買入楚家所持有的股份!
左仁聞言,不置可否的看著荊子言,眼神里充滿疑惑,呢喃的問道:“他。。那他想做什么?”
“楚越澤殺害了石斐寂,就是想進一步對錢莊造成打擊,最好倒閉,這樣,錢莊的股份就變得不值一錢。這樣就會對楚家造成致命打擊!鼻G子言冷冷的說道。
“可當時楚家已經(jīng)傳出要賣股份了!弊笕什凰佬模笆臣诺乃啦⑽磳﹀X莊造成實質(zhì)的傷害!
“那是因為官府封鎖了石斐寂被害的消息,否則又會掀起新的一輪爭奪!苯拐疬m時說道。
“這。!弊笕枢恼f道:“不。。不可能,我籌劃了這么久,怎么可能就這么失敗,不。。。不。!
見多年的心血化為烏有,左仁一時無法承受打擊,“噗”的一口鮮血噴涌出來。早就站在堂外的柳靜頤見狀,急忙上前,將一顆護心丸塞入左仁的口中。這護心丸雖然能夠護住左仁的性命,但卻無法治其心病。
一時間,左仁陷入昏迷狀態(tài)。
“來人,將他們都帶下去!
焦震有些感慨,這莊引起嘩變的錢莊失竊案,終于趕在欽差到來之前告破了。他伸了個懶腰:“荊寒啊,如今案子告破,我們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荊子言卻仍然是一副緊張的神色,提醒道:“大人,我們并沒有拿到左仁的口供!
焦震有些樂觀:“反正左翊、徐漢卿、還有楚越澤都已經(jīng)招供,回頭等左仁醒了,我們再審一遍即可!
說罷從上首起身,有些感慨的說道:“沒想到這件案子,居然牽扯到了這么多人,不過還好幸得師爺幫助,案子得以告破。嘩變也得以解決,欽差大人來了,我們也能交代了!
見荊子言不說話,他以為荊子言累了,便和聲道:“這件案子持續(xù)月余,如今終于告破,我們終于能睡個好覺了,師爺啊,這段時間你也累了,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荊子言點點頭,神色稍有緩和,他向焦震拱手施禮后便帶柳靜頤回荊宅。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柳靜頤一直沉默不語!办o兒,在想什么?”
“公子,我在想楚越澤兄弟倆,有些感慨他們一出生就被人算計,左翊好不容易能有個安穩(wěn)的營生,卻跟錯了主子,落得如此下場。而楚越澤原本會有一個好前程,卻被仇恨所累,更因此害了無辜之人。。。我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柳靜頤悲憫的看向荊子言。
“靜兒,如果遇到不公之事,你要始終記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楚越澤應該為自己和他兄弟討回一個公道,但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國家設立法度體系,公門中人的存在,國家法度的存在,就是為了幫人討回公道!鼻G子言嚴肅道:“如果人人皆對他人動用私刑,那國家的法度體系會亂套,那最終國將不國!
“是,靜兒記下了。”說罷,荊子言閉上了眼睛。他是真累了。這件案子雖然告破了,但左仁的昏迷始終是縈繞在他心頭的陰影,他覺得這件案子的背后并不簡單。左家和石家,似乎背后都有靠山。
未拿到左仁的口供,案子中的黑衣人始終沒有線索,這兩件事,讓他如芒在背。馬車停了,寒徹的聲音傳來:“公子,到了!
“算了,不想了,先好好休息吧!鼻G子言心下道。荊子言緩緩睜開眼睛,走出馬車,進入內(nèi)宅,見夫人柴若雪已經(jīng)命人準備好的酒菜,心下一暖!斑是家里溫暖”荊子言嘴角浮上了一絲久違的弧度。
柳靜頤也回到自己的小院,累了月余,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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