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峰和程瑾諾出了宮便到了長公主從前在京中留的一座公主府,這里始終有老仆人打理。
“瑾諾,這次的機(jī)會極好,陛下正在用人的時候,不會計較公主和老侯爺從前的隱瞞,你披著女裝這么多年,這一次終于可以做回真正的男兒身了!
進(jìn)屋之后,陳青峰首先打破了沉寂開口道,程瑾諾坐在一旁神色有些悵然的不知所措:
“若是我做回男兒身,我們?nèi)蘸罂峙?..”
陳青峰知道他在顧忌什么,心下一暖笑著開口:
“陛下只說長公主當(dāng)年生了龍鳳胎,又沒有揭穿你的身份,你想回府了隨時都可以回來,你才華出眾,深諳軍務(wù),頂著一個女兒身怎么都是屈才了,聽陛下的意思你若是做回世子,定然委以重任,也算不負(fù)老侯爺對你的期望。
你放心,我此生只認(rèn)準(zhǔn)了你一人,不會再娶,也不會納妾!
陳青峰的眼睛晶亮,高高大大的人面上卻有幾分孩子氣的赤誠,程瑾諾點頭:
“好,我也不會娶妻納妾的,陛下想來還是會派我到南境,也不算分開!
陳青峰抱住的眼前的人,程瑾諾和每次一樣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頸上,兩個人打架似的滾到了里面的床榻上。
承平九年,十月底,陛下封鎮(zhèn)遠(yuǎn)侯長子為世子,協(xié)助鎮(zhèn)南將軍陳青峰接扶南三國議和使團(tuán)進(jìn)京。
京城中許久都沒有外族進(jìn)京了,聽說這扶南三國是帶了三位和親公主來的,街頭巷尾,酒肆茶樓不少都在議論此事,而朝中不少的御史和禮部官員這幾日也都涌入了內(nèi)閣:
“閣老,您瞧這陛下親政也有些時日了,這議和的三國是帶著和親的公主來的,這外邦公主自是不能母儀天下,若是直接入宮為妃,也需先立中宮皇后,不然陛下的后宮豈不是都叫外邦人占去了。”
“是啊,閣老,陛下也到了立后大婚的年紀(jì),是該辦一場選秀了!
“陛下心系朝政,不愿沉迷后宮美色,這自是好事兒,但是這立后也是為固國本,陛下不上心,我等做臣子的總該為陛下操辦起來,若是陛下不想大選,那先立皇后也是好的!
這幾日內(nèi)閣中在巖月禮耳邊嗡嗡立后的聲音就沒斷過,桌案后那個蓄著長髯,神色嚴(yán)肅的當(dāng)朝首輔每每聽到這樣的言論都是有苦說不出,聽得多了,心底不免也有些吐槽。
不沉迷女色是真,不沉迷美色是假,陛下宮中那位的美色,可比放在他案頭上這幾家的貴女美色多了:
“巖閣老?”
巖月禮撂下了手中擬旨的藍(lán)筆,抬眼瞧了瞧這一圈的人:
“三位公主入京是來和親不假,但是誰說這三位公主就是要入陛下的后宮?此事陛下自有決斷,諸位大人當(dāng)盡職本責(zé),立后之事不急于一時。”
巖月禮的目光掃向了下朝后就在里間看兵書的焰親王,同樣是知道內(nèi)幕的,瞧瞧人家怎么就那么清閑,恍惚間他忽然明白為什么閻毅謙和他透露陛下與宋
離之事那么痛快了。
陛下怕是被立后之事弄的不耐煩了,就是他自己沒有瞧出來,怕是陛下也會找個機(jī)會和自己說,畢竟朝臣在他這里就擋住了,自是沒有再去叨擾陛下的了。
正陽宮側(cè)殿中,宋離靠在軟塌上,修長的指尖捻著一顆白色的棋子,微垂雙眸看著一側(cè)的棋盤,還有此刻正坐在他對面對著棋盤抓耳撓腮的皇帝陛下,懶洋洋地問出聲:
“想好下哪了沒有?”
“哎呀,你別催我啊。”
宋離很是好脾氣地不催了,李崇終于落下了一子,宋離抬手撩了一下袍袖,緊接著就要落子,李崇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收回了剛才落下的棋子:
“等等,我不下這里,我下這里!
宋離唇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對這悔棋的人并沒有多做阻攔,卻是有些玩味兒地逗著他開口:
“想好下這兒了?”
李崇面帶防備地看向他,他小的時候也學(xué)過圍棋,還拿過青少年組的冠軍呢,這十月份兩個大案子相繼了結(jié)他也騰出了些空來,在看到造辦處呈上來的那一幅黑白暖玉棋子的時候就拉著宋離要下棋。
他本以為他就算不是什么國手,但是當(dāng)年也是贏了好幾個學(xué)校的青年圍棋手的,怎么也能周旋一陣子,但是這一開局他才終于知道什么叫吊打,除了宋離困了不想下了才會叫他贏一盤之外,他幾乎就沒贏過。
而對弈的過程更叫他心塞,宋離次次都是這樣窩在軟塌上,手撐著額角,懶懶散散地盯著棋盤,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和他下。
但是每每落子的時候卻是片刻都不猶豫,好像掃一眼棋盤就知道下哪一樣,這樣子哪有一點兒嚴(yán)陣以待的模樣?但就是這樣他都贏不了。
這讓從小到大成績一騎絕塵的周副總的心態(tài)一崩再崩,以至于從最開始的落子不悔直接到了現(xiàn)在的棋賴子。
“想好了!
宋離抬手落子。
得,又輸了。
李崇用袖子掃亂了棋盤:
“不下了不下了!
宋離微微打了一個哈欠,眼底漫起了一絲水霧,那神色好似在說,終于不下了...
此刻那一身明黃的天子好似一只撲食得大狗一樣撲向了軟塌上的人,整個人都賴在了宋離的身上:
“怎么回事兒?我在我們那里下棋很厲害的!
宋離抱著他有些好笑:
“哦,還有比你下棋還差的呢?”
這句話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qiáng),李崇氣的直想咬他的脖子。
雖然和宋離下棋勝算太低,但是下棋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就和打游戲一樣,越輸越上頭,以至于小半月的時間,李崇除了看折子見朝臣就是沒事兒拉著宋離下棋,越挫越勇。
宋離有時候都被他磨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李崇見他累了才罷休,摟著人進(jìn)屋睡午覺。
“在過幾日那三國的公主就進(jìn)京了,人家是來和親的,你準(zhǔn)備如何處理?”
宋離除了外衣在里側(cè)躺下問倒,李崇笑著跟著他躺下:
“還以為你不會問呢,既然是和親,那只要嫁到大梁來就成了,又不用非要嫁給我,宗室之中有幾個適婚年齡的郡王,到時候?qū)⑦@幾位公主指給他們就成了!
“也好,指給他們做正妃也算是全了兩國情誼,不夠怕是這幾位郡王未必愿意娶番邦女子為妻!
李崇哼笑了一聲:
“不愿?他們有宗親的身份,享受天下的供養(yǎng),豈能事事如意?若是不愿就自請削爵,降為平頭百姓,我自是不用他再娶公主。”
李崇話語極不客氣,語音里似乎對宗室頗多意見,宋離本已經(jīng)有些困了,見他話頭不對才又側(cè)頭看向他問了一句:
“可是宗室犯了什么事兒?”
李崇抱著他的腰開口:
“那天我命人送來了如今宗室的名冊,又著吏部的人問了問這些個宗室可有當(dāng)差的,這不問不知道,一問才知道這些人一個個的光吃飯不干活。
有幾個還鬧出了亂子,整日出入的場所不是花樓就是小倌的院子,細(xì)看下來沒幾個成器的,將三國的公主嫁給他們我都嫌委屈了人家姑娘,他們?nèi)羰沁敢挑三揀四,那就削爵去吃土!
李崇本身也是做了多年的管理崗,最是看不上的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人,這些皇室宗親可謂是享盡了資源,一個個的還一無所成,若是還敢逼逼賴賴,正好,他沒米下鍋呢,都去吃土。
宋離聽他這憤慨的話笑了一下:
“也好,你也親政了,適時敲打一下宗室也好!
承平十年十一月初,扶南三國使團(tuán)抵京,承平帝大宴三天款待,一月后將三國公主指婚給了朝中三位郡王,并留三國貴族和使臣在京中過年節(jié),直到承平十一年的三月初才離京。
三月的京城乍暖還寒,凜冽的北風(fēng)漸漸褪去,和熙的東南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帶來了些濕潤的空氣,正午的陽光也暖融了起來,李崇這日回到偏殿便看到一個陌生的面孔坐在殿中,那面孔雖然陌生但是那人的身形氣質(zhì)他卻無一不熟悉,他有些驚奇地出聲:
“面具做好了?”
他快步上前仔細(xì)端詳,忍不住堪堪稱奇,若不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宋離,絕對不會想到這人是帶了一層面具,這世界上還真有這么巧奪天工的面具?宋離看向他笑了笑:
“這張臉怎么樣?”
&nbs-->>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p;李崇微微皺眉:
“做的確實是精巧,只是這容貌是不是做的太普通了些?”
宋離本身是那么風(fēng)華絕代的一張臉,這面具雖然是不丑,也算俊朗清秀,但是和那人本身的臉相比可是遜色太多了。
宋離笑了,雖然是帶著面具,但是面部的神色卻絲毫都不顯生硬,反而十分自然:
“我日后見的人多,要那樣出眾的樣貌做什么?左右是假的,給旁人看的!
“也對,假的給別人看,我們督主的盛世美顏就給我自己看。”
宋離捏了一下他
的臉頰,李崇卻有些不舍了,上前圈住了他的腰身:()
真的要走了?
?想看青竹酒寫的《當(dāng)審計成為皇帝后》第 90 章 五年后(陛下賣身換銀子)嗎?請記住本站域名[(()
宋離自養(yǎng)好了些身子,這幾個月倒是也不曾閑著,他將從前宋府提前收攏出來的產(chǎn)業(yè)歸置了一番,又著人到了江南巡察,如今南境試行的鹽引改革頗有成效,宋離準(zhǔn)備先從江南開始,他已經(jīng)著人辦好了開設(shè)鹽廠的條子,準(zhǔn)備從鹽運開始。
這樣一來他少不得是要親自去一趟江南了,這也是他頂著新身份第一次出去。
“嗯,是啊,你想做的那么多,沒有銀子哪行呢?”
三月底,李崇親自微服出宮將宋離送出了京城,看著遠(yuǎn)遠(yuǎn)走掉的馬車,他心都跟著飄遠(yuǎn)了,他知道那個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不可一世的直廷司督主宋離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做宋驛宣的江南富商。
是了,他和宋離商量了一下,既然驛宣這個字并無外人知道,倒不如改回原來的名字,這樣也算是做回了從前的周家人吧。
就在宋離走后不久,承平帝下旨改年號承平為成武,承平十一年為成武元年。
春去秋來,五個寒暑轉(zhuǎn)瞬即過,大朝會群臣覲見鳴鞭。
九重宮闕依舊如昨日一般威嚴(yán),但高居九重的帝王早已不復(fù)從前那少年的模樣,玄黑色繡金絲的龍袍,十二旒冕的帝王冠冕,襯的那龍椅上的人越發(fā)沉著威嚴(yán)。
這幾年的時間成武帝修改鹽道,修河渠,興水利,延運河,改兵制,威勢漸深,再不是從前那個少年天子,而是真真正正獨斷超綱的帝王。
御書房中,工部主事蔡司面如土色地跪在地上,御案后的人面色冷沉,將手中的折子“啪”地摔在了蔡司的身上:
“你是不是覺得運河山高皇帝遠(yuǎn),任你怎么編造河工數(shù)量朕也無從得知?嗯?”
蔡司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
“臣不敢,陛下明察啊!
李崇緩緩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緩緩蹲下,用地上的奏折敲了敲他的腦袋:
“朕明察?蔡司啊蔡司,朕一直覺得蠢人有的時候都有些可愛,你到現(xiàn)在大概都不知道你這假賬是哪漏了餡兒吧?”
蔡司身上止不住地顫抖,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流:
“好,朕告訴你,你只記得虛報河工的數(shù)量,卻不舍得多設(shè)幾個伙房,河工營地一月用了多少糧,升了多少個灶頭在朕這里都清清楚楚,這多出來的五千人難道都是神仙,辟谷不成?這帳假的朕都懶得看,還明察?”
“臣死罪,臣罪該萬死...”
李崇緩緩站起身,目光再不看地上的人一眼:
“傳旨,工部主事蔡司革職,抄家,流放八百里。”
李崇昨晚看了半宿的折子,這會兒按了按眉心坐在了一旁,張沖趕緊遞上來了熱茶:
“陛下還是歇歇吧,若真是累壞了,奴才沒法和督主交代啊!
雖然直廷司沒了,但是張沖還是習(xí)慣性地叫宋離為督主,李崇也沒有讓他改口。
聽到他提
() 起那人,目光才見了暖意,捧起了茶盞想著遠(yuǎn)在江南的人。
“書循的折子這兩日到了沒有?”
在三年前李崇便將那個把揚州富商逼走的七七八八的太守王斂換去了九邊巡查鹽務(wù),而將周書循調(diào)出京升任揚州太守。
王斂此人剛正不阿,是個實打?qū)嵉那骞,一心偏向百姓,恨不得將所有的富商都趕出揚州,用這樣的官員自然是不可能搞好得經(jīng)濟(jì)的。
不過這各人有各人的用處,王斂雖然以一己之力拉胯了揚州的GDP,但是一換到鹽道上,那可是活脫脫的一座殺神。
王斂不斂財,不好色,不好酒是不納妾,人生唯一的追求就是要參倒一切尸位素餐,貪錢斂財?shù)呢澒贋榘傩罩\福祉。
他本身沒有任何黑點,自從領(lǐng)了巡鹽的諭旨,一年到頭不辭辛勞地巡查九邊重鎮(zhèn),上次回來李崇看著人都瘦了一圈,他連忙賜下了不少的補(bǔ)藥,著他可得好好保重身體,讓這位廉臣感動的涕淚恒流。
“到了,今早剛到的!
張沖說著找出了那折子給李崇,李崇接了過來,笑著開口:
“宋離已經(jīng)到揚州了,他們兄弟二人倒是團(tuán)圓了,可憐我一個人在京城。”
張沖笑瞇瞇地開口:
“陛下不是已經(jīng)定了下月巡視江南嗎?眼看著就能見督主了!
第二日御書房中極為熱鬧,都是戶部的官吏在,韓維拿著手中的折子:
“陛下,運河第三段要撥款了,還有去年擬定的開春修補(bǔ)靈渠的銀子也要撥下去了,這兩筆臣算了算,至少要七十萬兩,這銀子國庫已經(jīng)備下了,但是兵部這月又上報了二十萬兩的水軍軍費,算上這一筆就有些吃緊了!
這水軍是三年前李崇力排眾議組建的,且此水軍不同于從前于江河中作戰(zhàn)的水軍,而是一支于海上作戰(zhàn)又可遠(yuǎn)行的水軍,戰(zhàn)船融合了宋離手下的商隊從南陽帶回來的七種戰(zhàn)船的模型特點,又幾經(jīng)實驗考證才定下了船只的模樣,一只船造價便高達(dá)十八萬兩。
朝中對耗資如此巨大的水軍頗有微詞,但是天子卻從私庫中出了一半的水軍軍費,這便讓那些御史也無話可說,其他人不知這水軍耗資多大,只以為陛下填補(bǔ)不進(jìn)多少銀子,只有韓維知道,這只水軍有多費銀子,簡直就是一只吞金獸。
而陛下拿出的可不只是十幾萬兩,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百萬兩銀子砸進(jìn)去了,按說陛下私庫是有不少的銀子,但那也是有數(shù)的啊,畢竟皇莊收益還有一部分要進(jìn)內(nèi)務(wù)府,連他都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從哪里變出了這么的銀子。
李崇撐著眼皮聽著底下一樣樣要錢的地方:
“嗯,兩處河款先撥下去,至于那筆軍費,朕有法子,你不用管了!
對韓維來說,最美妙的一句話便是這句“朕有法子,你不用管了!
這兩年這句話他聽到了很多次,但是現(xiàn)在他實在忍不住問出聲:
“陛下究竟是準(zhǔn)備怎么弄來銀子呢?陛下的私庫也不能都搭在上邊啊!
李崇聽完這句話卻臉色有些古怪,怎么弄來的銀子?當(dāng)然是賣身換來的了,他親親他家財神爺,床上好好賣力伺候著,第二天白花花的銀票就會砸在他的臉上,這種幸福的事情怎么好和對面這胡子拉碴的人說呢?
“這你就不用管了,朕有朕的法子!
韓維這兩年和李崇最是近,此刻忍不住打趣天子: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賺錢的法子,也教教臣吧,臣也去賺些銀子,臣保證一分不拿,只充國庫。”
李崇一下笑了出來,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這位已經(jīng)快被銀子逼瘋的戶部尚書大人,很是遺憾地笑了笑:
“不是朕不教你,是這法子啊只有朕能用,你若是用了怕是不但賺不到銀子,還要搭上身家了!
開什么玩笑?若是這小老頭子往他們家宋督主的身邊一趟,不得把他們家寶貝兒嚇出好歹?
韓維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趕緊不提這一茬了。
朝臣走后,方才還四面威嚴(yán),八風(fēng)不動的帝王頓時換了一幅模樣,轉(zhuǎn)頭看向了張沖:
“讓你找的畫冊呢?”
張沖偷偷指了指側(cè)殿,李崇揮揮手,張沖溜溜帶路。
屏退了宮人,張沖將盒子交到李崇的手上:
“陛下,這小畫都是京中各倌中最流行的,奴才讓人謄下又上了顏色,瞧著更加生動些!
李崇一翻開,這沖擊感的畫面撲面而來,耳朵都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