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滾從通往茶房的側(cè)門進屋,看著小官說完,低頭垂手往后退,忙上前幾步到顧硯身邊,壓低聲音稟報:
“回世子爺:見到晚晴了,晚晴說,玉蘭沒跟進屋,把她也攔在門外了,她沒聽到李姑娘和大娘子說了什么。說是李姑娘也就坐了半杯茶的功夫,還說去的時候是大娘子迎進去的,走的的時候大娘子坐在一動沒動!
“玉蘭攔住她,她就聽任玉蘭把她攔住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丫頭?”顧硯氣兒不打一處來。
“晚晴說,說,那個,那個!笔瘽L舌頭打結(jié),“說讓小的以后別去找她了,說她的身契已經(jīng)從王府送到李家了,說小的再去找她,她不說吧,人家閑話得說她轉(zhuǎn)臉就不認(rèn)舊主,有點忘恩負(fù)義,說吧,更不……”
迎著顧硯倒豎的眉毛,石滾縮著脖子不敢往下說了。
顧硯深吸了口氣。
怪不得愚和忠總是連在一起,看看這個蠢貨晚晴就知道了。
“周先生回來沒有?”顧硯壓下那股子惱火,揚聲問了句。
“已經(jīng)回來了!笔塘⒃陂T口的小廝答話。
“去請周先生過來說話!鳖櫝帀合履枪勺訍阑,吩咐道。
“是!”石滾如蒙大赦,趕緊去請周沈年。
周沈年急步進屋,見了禮,先解釋了句:“喝了點酒,身上有味兒,就先回去換了身衣裳!
顧硯嗯了一聲,直截了當(dāng)問道:“那位東溪先生有什么打算?“
“如世子也所料,東溪先生果然覺得親事遇阻是好事,是難得的機會,東溪先生打算助李姑娘一臂之力!
顧硯輕輕舒了口氣,往后靠在椅背上,露出笑容,“他打算怎么助力?”
“還在商量。李姑娘要交往的是各家內(nèi)宅女眷,這個,都所知不多!敝苌蚰昕嘈Φ。
顧硯嗯了一聲,片刻,嘆了口氣。
他也是因為內(nèi)宅女眷發(fā)愁,想來想去,竟然想不出一個能去請教的人,要是能說服大姐姐就好了,可大姐姐那樣子,比他阿娘可惱火多了,大姐姐那里沒什么縫隙,要不,再找二姐姐說說話?
……………………
李小囡回到新家,和晚晴、雨亭、阿武三個商量明天去哪兒,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這建樂城我可是來過的,你們都沒來過吧?”阿武頓時瑟瑟得意起來,迎著晚晴大瞪的雙眼,頓時醒悟,“我沒說你,那個,你先講,這建樂城你最熟!
“以后!咱們這府里,錯了,咱們家!這規(guī)矩得立起來。比如你,”晚晴點著阿武,“跟姑娘說話不能你我你我!”
“啊?不說你我,那說什么?你不也是你我嗎?大家都是你我!卑⑽淦仓。
“我也要改,大家都得改。要稱姑娘,不能這樣你你你的,更不能用手點!”晚晴手指點著阿武比劃。
“這個以后再說,先商量商量晚上去哪兒逛逛,咱們出去吃晚飯吧!崩钚∴锎驍嗤砬绲脑。
“對!先吃遍建樂城二十四家正店!”阿武兩眼放光。
“不行!”晚晴否的斬釘截鐵,“我跟你講,錯了,姑娘,我告訴你,又錯了,我是說!我告訴……那個,我們王……又錯了!”
李小囡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托腮看著講規(guī)矩講的不會說話的晚晴。
“這會兒沒外人,不用多講究,咱們慢慢改。你先喝口茶!庇晖さ沽吮柽f給晚晴,順手拍了悶笑的阿武一巴掌。
“好吧!蓖砬绾攘艘淮罂诓,“王妃肯定讓人盯著你呢,咱們大晚上的到處亂逛,王妃會怎么想?要逛也得等你嫁進王府之后再逛啊,是不是?”
“晚晴說得對,嫁進王府是大事!庇晖ひ荒槆(yán)肅。
阿武失望的嘆了口氣。
“姑娘啊,你先別想著逛這個吃那個,咱們還是商量商量你怎么才能跟著建樂城的人家有來有往,咱們先去拜會哪家!蓖砬缯Z重心長。
“咱們能去拜會哪家?”李小囡問道。
晚晴不停的眨著眼,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咱們?nèi)ノ炯?咱們可是坐尉家的船過來的,肯定要登門道謝!庇晖こ鲋饕狻
“嗯!不好!太那個了!”阿武一臉嫌棄的搖頭。
“阿武說得對!崩钚∴锉響B(tài)。
“那就真沒有了。”雨亭攤手。
李小囡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想著顧硯這趟急趕回來的真正目的,皇上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病的很重了,這建樂城里的很多人家肯定都知道皇上的病重,必定會悄悄兒的減少宴樂游玩,甚至盡量少出門少待客,現(xiàn)在是該安靜呆著的時候。
“姑娘想什么呢?”晚晴看著想出神的李小囡,問了句。
“這事急不得。”李小囡隨口答了句,“我在想……對了,咱們?nèi)ゴ笙鄧掳,上柱香,吃頓素齋!
“對對對!吃完素齋去逛鬼市!我跟你們講,鬼市里真有殺手?jǐn)[攤兒!”阿武兩眼放光。
“吃完素齋就回來!”晚晴橫了阿武一眼。
“晚晴說得對,還殺手呢,你請得起殺手?”雨亭也橫著阿武。
“我請什么殺手,我自己就能當(dāng)殺手。咱們現(xiàn)在就走?”阿武站起來。
“走!崩钚∴锔酒饋。
“阿武別騎馬了,叫車夫趕車,大相國寺沒地方停車。咱們家車夫叫什么名兒?”晚晴一邊說話,一邊推著李小囡看了一圈,還行,不臟,不用換衣裳。
“叫大眼,說是生下來眼睛特別大。眼睛確實不小。我去叫他。”阿武大步往外。
……………………
平江城。
李金珠站在堆得滿滿的闊大庫房里,愁的眉頭緊擰。
尹嫂子從一排排的貨架里出來,抹了把頭上的熱汗,苦笑道:“堆得太滿,里頭比外面潮氣重,得把里面的布匹翻出來,最好曬一曬。這個庫房不能再堆了,得再賃更大的庫房。得趕緊想辦法把這些細(xì)布賣出去,阿囡……”
“咱們自己想辦法!崩罱鹬榇驍嘁┳拥脑。
“我知道阿囡不容易,我也不是要給阿囡添亂,可這事兒,你看看這些細(xì)布,堆一天就是一天的銅鈿,眼看著梅雨季要到了,真要跟去年那樣,一連四十多天不放晴,這些細(xì)布怎么辦?”尹嫂子愁得頭發(fā)白。
“咱們試試做被子吧,就照阿囡說的,里面襯絲綿!崩罱鹬橐а赖。
“做出來賣給誰?真有銅鈿的人家,都是用里外綾羅的被褥,不是真有銅鈿的人家買不起!币┳訐u頭反對。
“試試看看,也許呢。”李金珠沉默片刻,看向尹嫂子道。
“行!試試就試試!”尹嫂子迎著李金珠的目光,片刻,咬牙跺腳道,“做些小囡用的小褓被,一般些的人家也能買得起。”
“咱們自己請人?從哪兒請人劃算?”李金珠和尹嫂子商量。
“我看,咱們不如找成衣坊給咱們做,咱們是為了賣細(xì)布,又不是要轉(zhuǎn)行賣被褥,自己請人不劃算!币┳颖P算著。
“嗯,那現(xiàn)在就去成衣坊問問?”
“好!”
兩人商量著,上了車直奔成衣坊。
……………………
臨海鎮(zhèn)。
彎月在云層中時隱時現(xiàn)。
海邊的小山上,黃顯周蹲在塊石頭旁邊,伸長脖子看著離碼頭不遠(yuǎn)的小海灣。
小海灣里站著兩群人,手里握著棍棒刀斧。
黃顯周提著心,看著兩群人揮著棍棒刀斧混戰(zhàn)在一起,痛苦的閉上了眼。
“小楊將軍說都安排好……打,打起來了!”姚先生一句話沒說完,看著小海灣里的混戰(zhàn),腿一軟跌坐在黃顯周身邊。
“老姚啊,咱們這是,這都是孽債啊。”黃顯周聲音里透著苦澀。“都是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
“東翁,不能這樣講,唉,慘。”姚先生看了一眼,急忙擰過頭,不敢再看。
“當(dāng)初,我最恨的就是這樣,這樣……”黃顯周看著小海灣里的血斗,淚流滿面,“老姚,你說,我怎么到了這一步?”
“別看了,回去吧!币ο壬现S顯周,往山下跌撞而回。
碼頭上,楊啟帆站在瞭望架上,看著小海灣里的戰(zhàn)況。
也就一會兒的功夫,戰(zhàn)局就明朗了。
成字幫站到明面上和另外三家對峙的人雖然少,卻個個都是狠厲精銳,短兵相接之后,伏兵沖出。
楊啟帆瞇眼看著站在側(cè)后揮旗指揮的成字幫新任幫主吳妙真,十分佩服,這個女人,心狠手辣有本事,真不錯,世子爺看人這眼光真是沒話說!打過這一架,成字幫在整個臨海鎮(zhèn)就是第一大幫了,哦不對,還有和成字幫聯(lián)手的江北幫。
這江北幫不知道能不能敵得過成字幫,江北幫那位當(dāng)家的可有點楞,嗯,得寫封信給世子爺,問問他,要是江北幫搞不過那個吳妙真,要不要幫一把江北幫,讓成字幫一家獨大不大好吧。
楊啟帆想事出神的空兒,小海灣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分出勝負(fù),楊啟帆從瞭望架上飛快的滑下,大步往營地回去,他得趕緊寫信問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