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莎心中十分驚詫于霍衛(wèi)的先知先覺,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漢子,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干活。
霍衛(wèi)能比萊沙料早一步敵先機,到了真正以命相搏的時候,就能先下手為強,高手相斗,只差一線,一線之分,生死相隔。
不過看見杜蔚國,萊沙也就顧不上這些,連忙扔掉煙頭,壓下雜念,小跑著迎了上去:
“衛(wèi)斯理先生,您回來了!”
杜蔚國飛快的掃了一眼隊伍,心中已然有數(shù),霍衛(wèi)和約瑟安然無恙,魁爺也沒事,至于其他人,包括李賢中在內,他都不太在意。
并不是杜蔚國冷漠,而是人分三六九等,遠近親疏,這是常情,他又不是圣母,講究眾生平等,誰特么都在乎。
杜蔚國隨意的朝萊沙招了招手,不咸不淡,隨口問了一句:
“哦,萊莎,之后的路程,還順利嗎?沒出什么狀況吧?”
萊沙點點頭,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的回道:
“沒有,先生,后半段的行程進行的很順利,就是那位來自高麗的客人脫力暈倒了!
杜蔚國撇了撇嘴:
“累暈了?呵,還真是百無一用,咱們這位高麗大少爺,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算了,人沒死就行。”
萊沙雖然對李賢中也很鄙夷,打心眼里瞧不起,但是他也不知道杜蔚國和李賢中的關系究竟是咋回事,并沒有貿然接話,發(fā)表觀點。
這就叫情商,察言觀色,人情世故這方面,萊沙看似刻板木訥,其實一點都不含糊。
他低頭瞥了一眼跟在杜蔚國腿邊,神俊異常的黑狗,不著痕跡的岔開了話題:
“先生,這狗~”
“哦,是我在林子里撿的!
杜蔚國隨口編了一個理由糊弄過去,對于這個荒唐的說辭,萊沙自然是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的。
要知道,剛剛穿越的這片雨林可是正兒八經的無人區(qū),危險重重,而他們行進的路線勉強算是唯一的熟路。
一條明顯是歐洲血統(tǒng)的狗,怎么可能如此突兀的獨自生活在熱帶雨林的無人區(qū)。
不過萊沙很有眼色,深諳看破不說破的道理,明智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杜蔚國越過萊沙,施施然的走到吉普車前,霍衛(wèi)大喇喇的朝他點了點頭,熄滅煙頭,語氣隨意的招呼了一聲:
“回來了,衛(wèi)斯理,這狗是哪來的?”
霍衛(wèi)也有獨屬于自己的傲氣,一直都和杜蔚國平等對話,杜蔚國對此倒也不以為意。
笑了摸了摸黑狗的腦袋,黑狗立刻溫順的低下頭,露出一幅享受的模樣。
“這狗,真是我從林子里撿的,老哥,不瞞你說,我之所以獨自離隊,就是為了它。
這家伙有點意思,從凌晨兩點多開始,就一直遠遠的吊在咱們隊伍后邊,足足跟了2個多小時!
“嗯?”
一聽這話,霍衛(wèi)和萊沙都是目光閃爍,幾乎同時驚呼了一聲,萊沙是不可思議,霍衛(wèi)則是難以置信。
狗類的遠視能力雖然不如人類,但是卻擁有夜視,而且嗅覺,是人類的1000多倍。
就這么說吧,一條狗,在叢林的環(huán)境中,只要它足夠聰明,僅僅是通過靈敏的嗅覺,遠遠的吊著人類,那么,人類無論如何,永遠都沒辦法發(fā)現(xiàn)它。
更何況,剛剛還是在夜晚密林,能見度極低的環(huán)境中,想要發(fā)現(xiàn)一只黑狗,這特么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樣。
霍衛(wèi)驚詫的程度,比萊沙還要更深層一點,他心中很清楚,杜蔚國和自己一樣,都擁有夜視能力。
但是自己可是連一絲端倪都沒發(fā)現(xiàn),這足以證明,杜蔚國的視力水平,強他不止一籌。
退一步說,即便是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他自問也沒辦法,能在深夜的叢林之中,抓住一條黑狗,就更妄論收服了。
眼看這條神俊黑狗對著杜蔚國搖頭擺尾,一幅俯首帖耳的乖巧模樣,顯然是已經認主了,霍衛(wèi)有點苦澀的砸了一下嘴:
“嘖,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l(wèi)斯理,你牛皮!”
“衛(wèi)斯理先生,這是什么犬種。课以趺磸膩矶紱]有見過?”
萊沙好奇的湊了過來,剛想伸手摸一下這條神異的大狗,它卻猛地轉身,躲了開去。
隨即,大狗弓起腰,眼神兇狠,呲著鋒利的白牙,喉嚨里還發(fā)出了低沉的咆哮聲。
萊沙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連一動都不敢不動。
此時此刻,他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直覺,這條狗,自己壓根就不是對手,只要自己敢動一下,會死!
“好了,夜魘!
杜蔚國拍了拍它的腦袋,輕叱了一聲,黑狗馬上變臉,搖頭擺尾,親昵的用大腦袋蹭著他的手。
夜魘,這是杜蔚國給“血藤”取得名字,這只妖怪如今已經對他徹底臣服,變成了如同靈寵一樣的存在。
至于杜蔚國究竟如何篤定這一點,嘿,容我在這里先賣個關子。
呃,還有寶藏,純粹無稽之談,杜蔚國算是被鬼子六這老家伙給坑了,這里根本就沒有啥寶藏,還差點被夜魘直接一口吞掉。
但凡換個別人過來,遇見夜魘這個彪悍的怪獸,絕無僥幸之理,只能成為它的腹中之餐。
這個坐標地點確實有個地下基地,和黃旗山一樣,都是20幾年前,東瀛人設立的一處秘密實驗研究基地,荒廢多年,已經成了夜魘的老巢。
別說黃金珠寶了,歷經幾十年的時間洗滌沖刷,連特么一張紙都沒剩下。
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杜蔚國雖然沒有得到什么寶藏,但是卻意外的收獲了一個超強力的臂助,夜魘,絕對值回票價了。
“這家伙是從小在野外環(huán)境里長大的,茹毛飲血,野性難馴,性子爆烈,對人類的警惕性很強,生人勿近!
杜蔚國摸著黑狗的腦袋,胡謅八扯的解釋道,萊沙機靈,立刻就坡下驢,訕訕的收回手,心里媽賣批,嘴上卻違心的奉承道:
“確實,這條大狗神俊兇悍,恐怕也只有像衛(wèi)斯理先生這樣的陸地神仙,才能讓這樣的猛獸乖乖認主!
杜蔚國也懶著和他粘牙,輕笑一聲,話鋒一轉:
“呵,萊沙,有吃食嗎?在林子里折騰了一宿,肚子都已經餓扁了!
萊沙忙不迭的點頭:
“有,有的,衛(wèi)斯理先生,這個村寨,環(huán)境太差了,前方不到5公里,就有個小鎮(zhèn)。
那里也是我們的據(jù)點,早都已經備好了飯菜和熱水,可以吃點東西,順便修整一下!
這個安排無可厚非,杜蔚國也挺滿意的:“嗯,行,那咱們就趕緊出發(fā)吧!
萊沙馬上立正,肅聲回道:“是!”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此刻,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之中的約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過來了,正一瞬不眨,直勾勾的盯著黑狗。
黑狗也惡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約瑟的眼中,有幽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逝,而黑狗的眼中,也有紅芒若隱若現(xiàn)。
弄亮鎮(zhèn),這里是昆擦的老巢,小鎮(zhèn)外圍,星羅密布著二十幾個村鎮(zhèn),密林之中,還有四個軍營隱藏四方,眾星拱月一般拱衛(wèi)著中央的一大片建筑群。
粗略的看,這里和一年前相比,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依然還是百十來間相對規(guī)制的吊腳木樓,甚至連個磚瓦房都沒有,賊特么寒酸。
可是杜蔚國啥眼力啊,離著老遠。只是隨便的瞄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大不一樣了。
首先,整個鎮(zhèn)子的外圍叢林之中,增加了很多隱蔽的瞭望哨,都在卡在茂密樹冠之中。
圍繞瞭望哨,還修建了混凝土的叢林地堡,呈現(xiàn)梅花形狀分布,沒有火力死角。
其次,弄亮鎮(zhèn)之中,幾乎所有的吊腳木樓,吊腳的部分,都被水泥給抹死了,還都開了射孔,變成了火力地堡。
不難判斷,這些地堡應該都有地下部分,甚至有可能還彼此之間相互連通,形成了一個縱橫交錯的立體化綜合地下防御工事。
再進一步,如果這些地下工事如果和叢林之中的地堡,瞭望哨,甚至軍營相連,再配合遠程火炮支援,形成立體防御,那可就非同小可了。
在這片叢林密布,重型武器鞭長莫及的貧瘠之地,這樣的防御布置手段,已然算得上是固若金湯,萬夫莫開。
如果是用人命硬趟,沒有坦克開路,即便是斗志昂揚,沒有個萬八千條人命,恐怕也是攻不下來的。
由此可見,這一年多以來,昆擦一直也都沒閑著,始終都在厲兵秣馬,整飭武備,把錢都用在了武裝和建設之中。
這家伙是個不出世的梟雄,野心勃勃,并沒有沉迷美色或者享樂,絕不是安于現(xiàn)狀的守財奴。
車隊才剛剛行進到鎮(zhèn)子邊緣,遠遠的就看見昆擦穿著一身筆挺軍裝,帶著一干心腹手下,已經等在了哪里。
他可不是迎出來的,而且早早就等在鎮(zhèn)口了,該說不說,這個規(guī)格和排面絕對可以,真的給足了杜蔚國面子。
杜蔚國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昆擦已經快步迎到了跟前,離老遠就伸出手,笑容滿面,語氣也非常熱情:
“衛(wèi)斯理先生,好久不見,難得您居然親自蒞臨我這不毛之地,真是蓬蓽生輝,一路還算順利吧?”
杜蔚國和他握了一下手,笑呵呵的回道:
“昆擦將軍,您實在太客氣了,我這屢次三番的麻煩您,于情于理,都得過來拜訪一下!
杜蔚國語氣很客氣,本來他就不是杵倔橫喪的性格,也精通人情世故,當著昆擦的一眾手下,自然也要給他留足面子。
果然,一聽杜蔚國的說辭,昆擦臉色的笑意更足,也多了一份真誠,放聲大笑,語氣更加熱絡:
“哈哈哈,歡迎歡迎,衛(wèi)斯理先生,走,我們進去喝茶,坐下慢慢聊!
昆擦的辦公室一如從前,簡單的有點寒酸,外間的會議室之中,眾人分別落座,與會的一共有6個人。
昆擦,杜蔚國,萬仲魁,李賢中,萊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生面孔。
三十幾歲的模樣,黝黑精壯,相貌平凡,姿態(tài)沉穩(wěn),他的名字叫孔卡,說是昆擦的副手,職務是參謀長。
為了表示對杜蔚國的尊崇,昆擦今天甚至都沒有坐主位,而是坐在了杜蔚國的對坐。
杜蔚國其實對這些都不在意,才剛剛坐穩(wěn),女仆上了茶點之后,他就悠閑的點了一支煙,輕輕敲了敲桌面:
“昆擦將軍,我是個直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到貴處,確實是有事相商!
昆擦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不過語氣還算沉穩(wěn):
“衛(wèi)斯理先生,您說,但有差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刀山火海,絕沒二話!
該說不說,昆擦這話說得非常漂亮,堪稱滴水不漏,聽起來豪邁無比,極度舒適,卻又死死的限制了范圍。
他能做到的,解釋權自然是他說了算,杜蔚國不以為意的點點頭,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一共有兩件事,昆擦將軍,咱們先說第一件,這位叫李賢中,是南高麗cj物流的社長,在當?shù)氐哪芰亢艽,我想讓他之后代理南高麗的生意!?br />
昆擦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
“沒問題,只要衛(wèi)斯理先生介紹的客戶,都是我的貴賓,給與最低的進貨價格。”
杜蔚國說到一半的時候,絲滑無比的轉化成了英語,李賢中終于聽懂了,等昆擦說完,連忙振作精神,直起身體,鞠躬行禮。
“昆擦將軍,您好,我叫李賢中,以后請多多關照!
李賢中之前已經洗漱過,還換了一件干凈衣服,只是臉色依然慘白,毫無血色,他說的是英語,語氣謙卑。
昆擦微笑著,繞有深意的打量了他一眼,頷首回應,禮貌的用英語回了一句:
“李先生,幸會幸會,趕緊請坐,以后你就是我的貴賓了,咱們互相關照,合作愉快!
隨即,昆擦就不再理他,而是把目光重新投向杜蔚國,笑容滿面:
“衛(wèi)斯理先生,真是多謝您了,又幫我介紹了一個如此優(yōu)質的客戶,我最近一段生意不錯,全靠您的幫襯了。”
杜蔚國笑著擺了擺手:
“昆擦將軍,您太客氣了,一直以來都是伱給足了我的面子,這個人情,我領了!
一聽這話,昆擦頓時撫掌大笑,見眉不見眼:
“煞神爺?shù)娜饲,這可是天大的福氣,有您這句話,以后我睡覺都能睡得更安穩(wěn)了!”
杜蔚國也笑,緩緩呼出煙氣,拍了拍李賢中的肩膀:
“李社長,你的事情已經談完了,之后你就和昆擦將軍多來往,萊沙,安排李社長先去休息,順便商量一下之后具體的運輸交付方式!
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李賢中根本就沒資格聽,這次之所以帶他一起過來,也單純只是杜蔚國順路而已。
李賢中雖然略感詫異,也多少有點掛不住面子,不過他可不敢違拗杜蔚國的指令,連忙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
“好的,先生。”
萊沙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扭頭看了一眼昆擦的眼色,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昆擦不以為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去吧。”
李賢中和萊沙離開之后,杜蔚國碾滅煙頭,隨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茶是生普,入口苦澀,味道非常霸道,杜蔚國忍不住輕輕的砸了一下嘴。
“衛(wèi)斯理先生,是茶也不順口嗎?生普濃烈,我們這里還有月光白茶,味道比較淡雅,我給您換一下?”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孔卡,突然輕輕的說了一句話,他的漢語非常流暢,略帶一絲川音。
杜蔚國笑著擺了擺手:
“孔參謀,不用麻煩了,這茶不錯,入口略感苦澀,回甘很快,還夾著一絲蘭花香氣,兩頰生津,沁人心脾,深諳先苦后甜之道!
孔卡豎起大拇指:
“高明,沒想到衛(wèi)斯理先生居然是一位茶道大家,點評的非常精辟,直指生普本源!
不難看出,孔卡這家伙應該也是一個外交型人才,長袖善舞,舌燦蓮花的那種,和索羅斯屬于一類。
“呵,啥茶道大家,我就是一個粗人,平時都是喝高碎的,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杜蔚國笑著謙虛了一句,突然話鋒一轉,昆擦和孔卡下意識的對了一下眼色,知道肉戲來了。
昆擦臉色一肅,坐直了身體,聲音有些干澀:“衛(wèi)斯理先生,您說,我洗耳恭聽!
杜蔚國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茶杯,略作沉吟之后,語氣幽幽的:
“嗯,昆擦將軍,我想全權代理你的生意!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言一出,昆擦和孔卡瞬間如遭雷亟,瞳孔地震,目瞪口呆,就連魁爺都是頭皮發(fā)麻,如芒刺背,這特么太莽了!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全權代理的意思,就是從今以后,杜蔚國就是昆擦在外界的唯一經銷商。
相當于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咽喉,把他的生死緊緊的攥在了股掌之間。
這特么就等于是把昆擦在三角地的基業(yè)一口吞下了,從此,他就是杜蔚國麾下的打工仔。
讓他向東,絕對不敢向西,否則一旦斷餉,昆擦的部下立刻就會嘩變,一哄而散。
這特么都不能用蛇吞象來形容了,簡直就是蛇吞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