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個,是常東方。
常鳴的婚姻大事一直令他頭疼。他這個侄子從小養(yǎng)到大,他又沒孩子,始終拿常鳴當(dāng)親生兒子對待。
人到了他這個年紀(jì),都喜歡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常東方也不能免俗。所以說,常鳴找媳婦這件事就成為老兩口經(jīng)常掛在嘴邊討論的話題。
常東方搞不懂常鳴是怎么想的,快三十歲的人了,女朋友沒少談,走馬燈似的換了一個又一個,就是沒有相處久的。
這也成為他的一塊心病,要不然,沈錚介紹的女孩子,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yīng)的。
在沈錚和水慶章明爭暗斗中,常東方始終保持中立,不偏不向,做個和事佬。
但是,自從得知厲元朗將常鳴收為心腹愛將后,常東方原有的天平不得以發(fā)生了傾斜。
沒辦法,為了常鳴,為了常鳴將來能有個好的前程,他只好屈尊暗自向水慶章拋出橄欖枝,顯示出歸順的意圖。
水慶章自是欣然笑納,在目前廣南市四股勢力中,他這邊影響力最小,除了紀(jì)委書記徐忠德這個鐵桿之外,只有市委秘書長柳本杰和他走得比較近。
一個市委書記,在常委會上只有三票,還包括他本人一票,若是讓省委知道,那可就是沒有控制住常委會的表現(xiàn),是他能力不足的問題。
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一旦有這種結(jié)論,水慶章別說往上升遷,能不能保留住現(xiàn)有位置都不好說。
所以,常東方的主動靠攏,無疑是雪中送炭,水慶章樂見其成。
本來已經(jīng)和水慶章打成某種私下協(xié)議,沈錚這時候展現(xiàn)出拉攏常東方的跡象,常東方真想拒絕。
但是看到鄭海欣的照片,正合他選侄媳婦的標(biāo)準(zhǔn)。況且鄭海欣家庭地位也不差什么,鄭海洋年富力強,剛剛四十多點,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一旦促成聯(lián)姻,對于他常家和常鳴來講,只有好處沒有弊端。
常東方是在糾結(jié)了好久,才點頭同意。不過為了不讓水慶章產(chǎn)生誤會,他和水慶章提前打過招呼,畢竟水慶章將來發(fā)展前景要好于沈錚,這里還有一個不可確定性的厲元朗呢。
三十二歲就執(zhí)掌一個鄉(xiāng)鎮(zhèn),保不齊再過幾年,就是一縣大員,再往后……反正常東方不敢預(yù)測,自己三十二歲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股級干部,和厲元朗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就在這種既矛盾又復(fù)雜的心情中,常東方期盼著常鳴大勝而歸。一見到常鳴,常東方急不可耐的詢問:“怎么樣?成了嗎?”
“人家沒看上我!背xQ一屁股坐在沙發(fā)里,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失望,非常平淡。
“沒看上你?”常東方眉頭頓時擰成一個大疙瘩,怎么回事?堂堂市委副書記的侄子,竟然被淘汰出局?也太小瞧人了吧!
他的心里頓時充滿怒氣,不是撒在了鄭海欣頭上,而是覺得沈錚是不是有故意讓他出丑的嫌疑。
按說,常鳴自小就跟沈知曉在一起玩,關(guān)系很好,可常東方就是和沈錚處不來,估計跟他倆性格有關(guān)。
沈錚善于算計,心眼不大,和這類人能相處的只有性格大咧咧才可以包容。偏偏常東方不是這樣的性格,沈錚的小心眼在他看來,不能容忍。
常東方心里憋著氣,陰沉著臉上樓的時候,不忘對常鳴甩出來一句:“以后不許你再跟沈知曉有來往,他們爺倆沒一個好餅!
常鳴還納悶?zāi),好端端的三叔發(fā)哪門子脾氣?嘴上答應(yīng)著,反手回到房間里,躺床上撥通一個號碼:“知曉,你認(rèn)不認(rèn)識私家偵探?”
心可真夠大的,他三叔的話在常鳴這里就是耳旁風(fēng),吹過一陣就沒了。他才不在乎,好歹沈知曉是他最好的哥們,有些事必須要保持溝通,比如眼前這件事。
得到沈知曉肯定的回答后,常鳴便讓沈知曉提供號碼,他有事要找私家偵探。
“你要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做!鄙蛑獣韵氲枚,以為常鳴膽大妄為,想試一試法典健不健全呢。
“和那沒關(guān)系,我想查一個人?”常鳴如實說道。
“男的,女的?你說說看,興許我認(rèn)識呢?”沈知曉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三教九流接觸到不少人,這句話真不是瞎吹。
“這……”常鳴想了想,吞吞吐吐說出來“葉文琪”的名字。
“一個女孩兒?”沈知曉得到肯定回答后,大包大攬的表態(tài):“這事你交給我辦,三天后給你消息!
先不提常鳴躺在床上如何做著有關(guān)于葉文琪的美夢,單說鄭海欣剛回到海欣茶藝,老哥鄭海洋的電話隨即打過來。
“小妹,那事怎么樣?對上眼了嗎?”
“什么事?”鄭海欣還一頭霧水,沒鬧明白。
“對象的事啊,有點眉目了么?”
“噢,你說這事,談得基本差不多,雙方都有意思,我們兩個談了一上午,就差最后一步牽手了。只是他鄉(xiāng)里有事情急于趕回去,才沒牽成!编嵑P赖靡獾恼f道。
“牽手?好啊!编嵑Q笙采厦忌遥淮我娒婢鸵獱渴,進展也太神速了吧。
“小妹,你對他印象怎樣?”鄭海洋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什么印象,算是老熟人了,你不也認(rèn)識他嗎?”
“小妹,你說的是誰?不是常鳴嗎?”鄭海洋聽著有點不對勁兒,自己和常鳴根本沒有接觸,哪來的熟人一說?
“什么常鳴,我說的是厲元朗,水明鄉(xiāng)的厲元朗,別跟我說你不認(rèn)識他。”
“什么!”只聽得鄭海洋那邊響起噼里啪啦一陣聲響,估計是驚得坐了個跟頭。
好一會兒才聽到鄭海洋上氣不接下氣的吼聲:“小妹,你瘋了嗎?厲元朗可是有女朋友的,就是水慶章的女兒水婷月。你橫插一腳,當(dāng)心引火燒身,到時候連我都救不了你!”
“哥,你說什么呢,我跟厲元朗談的是傷人草種植的事情,對象是合作對象,根本不是談戀愛的對象!
好嘛,弄來弄去,兄妹兩個說的不是一件事,猴子吃麻花——滿擰。
“嚇?biāo)牢伊!编嵑Q笈牧伺膩y跳的心臟,重新問起小妹和常鳴相親事宜,結(jié)果換來鄭海欣短短五個字的簡單回應(yīng):“我沒看上他!
鄭海洋頓時成了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與此同時,厲元朗已經(jīng)在趕回水明鄉(xiāng)的路上了。
的確如鄭海欣所說,他是著急返回。可以說,厲元朗和鄭海欣相談甚歡,有關(guān)于傷人草的種植計劃,二人幾乎談了一上午,初步達成合作意向,只等到盧耀庭實地考察后,再制定更加詳細(xì)的合作計劃。
厲元朗是接到張國瑞打來的電話,劉家地出事了。劉姓村民和以信明浩為首的外姓村民發(fā)生沖突,動手打起來,還有兩個劉姓村民受傷住院。
劉姓村民不干了,聯(lián)合上養(yǎng)馬村馬家人一起,準(zhǔn)備要去縣里告狀。擺明了,這是沖著厲元朗來的。
馬勝然和劉萬全的落網(wǎng),讓這兩個村子的村民從高高在上一下子墜落平地,把所有怨氣都發(fā)泄在厲元朗身上。這次是下定決心,非要把厲元朗告下臺不可。
張國瑞和鄉(xiāng)里的一些干部四處滅火,總算暫時安撫住。但是他沒把握,擔(dān)心緩過勁來的村民們還會爆發(fā),真要是那樣,他也難以平息事端。
厲元朗感受到事態(tài)的嚴(yán)峻,中午飯都顧不得吃,叫來韓衛(wèi)開著車冒著大雪,往甘平縣駛?cè)ァ?br />
下雪天高速已經(jīng)封閉,任何車輛不讓通行,沒辦法,厲元朗只好讓韓衛(wèi)走老道。
這條路是以前甘平縣通往廣南市的舊路,雖然也是柏油路面,路窄不說,有些地方坑坑洼洼,極其難走,又趕上下大雪,捷達王慢慢悠悠,掛著二檔都沒超過二十五邁,比老牛車快不了多少。
好在大雪天,路上車輛不多,沒有遇到堵車。即便這樣,捷達王開了兩個多小時,還沒開到甘平縣境內(nèi)。
厲元朗坐在車后座上,心急如焚,手機不住和張國瑞保持聯(lián)系,打聽著鄉(xiāng)里尤其劉家地和上養(yǎng)馬村的動靜。
可能是下大雪的原因,這兩個村暫時風(fēng)平浪靜,還算安穩(wěn)。厲元朗長出一口氣,拿過韓衛(wèi)買來的面包火腿腸和礦泉水,在車?yán)飳Ω读艘豢,?quán)當(dāng)午飯。
吃飽了,厲元朗剛拿起礦泉水瓶還沒喝到嘴邊,只聽得“咔嚓”一聲,繼而傳來韓衛(wèi)的腳踩剎車的動靜。
緊急停車,慣性使然,厲元朗身子往前一動,礦泉水灑了他一身,褲子里可是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厲元朗抬眼往前風(fēng)擋望去,只見車子前方大約十來米遠的地方,一個穿黑羽絨服的男子正揮手打著招呼。
“不要命了,大雪天本來濃見度就低,攔車也不能站在道中間,多危險!”韓衛(wèi)生氣的叨咕了一句。
“下車看看,一定是遇到為難的事情了,看看咱們能不能幫一把!眳栐孰S即也打開后門走出去,和韓衛(wèi)一前一后迎著風(fēng)雪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