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什么?”
聞想楠的聲音下意識尖利起來,臉上又揚起嘲諷的笑,“你叫宋云齡怎么了,你和我裝什么呢,你在季家能做主嗎?現(xiàn)在才來說這個話,好不好笑啊你!
“你想婚后和我各玩各的啊,好啊……你以為我多在乎和你能不能當(dāng)……”聞想楠越說越生氣,她都沒想起宋云齡,宋云齡卻先嫌棄起她來了。
“不是,你這么想也好,”宋云齡聽聞想楠這么說,心中的愧疚散去少許。
確實,他在季家處處不得自由,必須接受安排和聞想楠結(jié)婚,聞想楠則不然,她有很多次拒絕的機會,就算聞明軒和聶雪不答應(yīng),聞鶴城那邊也能幫她擺脫這樣的婚姻。
但在聞想楠心里,比起幸福的婚姻、可靠的丈夫,她更在意季家能給她帶來什么,她是心甘情愿的。
意識到這點,宋云齡發(fā)覺他的愧疚和道歉顯得有些多余和不必要了。
“你們在這兒吵什么?”季靳亦長子季克寒快步上樓來,就看到疑似吵架的聞想楠和宋云齡。
宋云齡一秒變臉,笑嘻嘻地拉住季克寒的手,“大哥,樓下怎么那么安靜啊,你上樓來干嘛啊,我和小楠吵架玩兒呢!
聞想楠的白眼要翻上天了,宋云齡方才在她跟前可不是這幅舔不要臉的模樣,“誰和你玩兒,我是和你真生氣!”
季克寒趕緊要脫身出來,但宋云齡拉著不放,聞想楠也要他給她做主了,他們還沒能糾.纏多久,隨即就是整齊劃一、快頻率的腳步聲傳來。
“哎呀,你們耽誤事兒!”季克寒依舊沒能甩開宋云齡的手臂,瞪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宋云齡,“快放開我!
確實是有幾副面孔的宋云齡,直視季克寒的目光,冷冷道:“不放!
宋云齡看到已經(jīng)上樓來的趙冬心等人,無自覺緊繃起來的面色少許緩和,他沖莫名眼熟的趙冬心招招手,“這邊,里頭還有兩個保險箱,他應(yīng)該是試圖要去銷毀什么,我攔住了!
“季麟!你好大的狗膽!”季克寒怒目圓瞪,不敢置信,平時狗腿子一樣巴著他的宋云齡是他們家里的內(nèi)鬼!
“果然啊,會咬人的狗果然是不叫的!”季克寒繼續(xù)嘲諷起來。
“我是宋云齡,”宋云齡再次和他們強調(diào)自己的名字,季麟這個名字每被叫一次,都只會給他無盡地羞恥、惡心和為虎作倀的罪惡感。
宋云齡松開已經(jīng)沒機會做什么的季克寒,穩(wěn)步退后,第一時間將放有重要證物的背包將給趙冬心等人。
出示逮捕證后,罵罵咧咧中的季克寒被銬起來帶走,宋云齡目不斜視地領(lǐng)著趙冬心等人,進到書房和臥室里搜查可能存在證物的保險箱。
根據(jù)宋云齡提供的情報,趙冬心帶了專業(yè)開保險箱的人過來,這會比他們從季靳亦那里審問要來得快和直接。
主臥保險箱的鑰匙,不需審問曹美英和季靳亦,宋云齡憑著他對曹美英的了解,找到她放鑰匙的地方,配合趙冬心他們成功打開了臥室保險箱里的鑰匙。
保險箱里放著曹美英和季靳亦這么年從機械廠里貪污來的部分錢財,還有一本又是類似情詩的手賬本。
走廊里,聞想楠臉上的表情真正懵了,她高聲喊道:“季麟,季麟,你給我出來,你出來啊,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
聞想楠已經(jīng)不被根允許再追去質(zhì)問宋云齡什么,季克寒被抓起來時,叫叫嚷嚷的她也被強行帶到樓下禮堂。
目光掃視一圈,聞想楠本能地跑向聞向北聞向東倆兄弟,追問起來,“哥,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為什么這么多軍人來,他們還去……書房和臥室了!”
聞向東似乎才回神那般,語氣艱難又飄忽地告訴道:“想楠,爸媽,季廠長曹阿姨,鄭叔,秦叔……都被抓起來了,他們涉嫌……多項罪名。”
今天選擇來參加季家婚宴的人都免不了要被帶走調(diào)查,現(xiàn)在聞向北三兄妹以及聞想楠的兩個嫂子也不允許走動。
“就該聽爺爺?shù),就不該結(jié)這個親!”聞向東妻子萬怡忍不住埋怨起來,季家名聲糟糕不是一年兩年了,聞向東在內(nèi)的聞家五房急功近利,終于受到季家牽連,將自己搞到現(xiàn)在這一幕了。
聞向東瞪目看來,“你添什么亂,這些年被帶走的人還少嗎?不會有事的,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聞向東的語氣虛得很,這話別說安慰妻子,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這么大的陣仗根本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聞想楠無視嫂子們的抱怨,她抖著聲音將樓上宋云齡給警察們帶路的事情和聞向北聞向東說了一遍,但現(xiàn)在說這些其實已經(jīng)遲了。
聞向北面色微微發(fā)狠,“季麟是不想活了吧,放心,哥一定給他個教訓(xùn)!”
沒有了季家,宋云齡算什么東西,就算今日季家沒了,他們要對付一個宋云齡也不難,除非宋云齡能下定決心從京城滾蛋,
說這話的聞向北被看管他們的警察之一看了一眼,但依舊沒有阻止他們小聲交談。
對比這兩百來號的賓客,他們來的人依舊不算多,類似聞家?guī)仔置眠@樣湊一起說話的不再少數(shù),也阻止不了。
不到一小時,趙冬心帶隊從二樓下來,兩個保險箱成功打開外,他們還在書房里找到了一個暗格,找到了不少關(guān)鍵證據(jù)。
“趙冬心?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居然是你帶人抓的我爸媽,我看怎么同我爺爺交、交代……”聞向北認(rèn)出從小到大和聞?wù)逊切斡安浑x,又在12年前參軍去了的趙冬心。
聞向北面色迅速煞白,趙冬心大步而來,手中的沒拔保險絲兒的槍口懟在了聞向北的腦門兒上。
趙冬心冷眼看聞向北,提醒道:“我在執(zhí)行公務(wù)!爺爺?shù)臄嘟^關(guān)系書寫得還不夠明白嗎?記清楚了,你們沒資格喊爺爺了!”
趙冬心看聞向北要被嚇尿了的模樣,收起了槍,又揚手道:“將他們分開關(guān)押。名單上的人有漏掉的嗎?”
“報告,已全部羈押!”軍人之一行禮報告。
趙冬心再一揚手,“收隊!
季宅外圍還在圍觀中沒有離開的聞向海,先是看著季靳亦聞明軒在內(nèi)的十來人被押送上車帶走,交替又到來的警車陸陸續(xù)續(xù)帶走一批又一批的人。
大部隊進季宅近兩個小時的現(xiàn)在,趙冬心領(lǐng)著剩余的一批人出來。
這最后的二十來人被分批押到多人座位的警車上,這其中就包括還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聞想楠,和同樣西裝革履、隆重打扮的聞向北聞向東兄弟。
聞向東眼尖兒地看到人群里的聞向海,忍不住高聲喊道:“大哥,大哥,你回去找爺爺啊,我們沒犯事兒,爸媽肯定也沒有!”
被聞向東一喊,成為人群焦點的聞向海白了面色,他沒應(yīng)聞向北什么話,脫下身上的棉服外套,走向趙冬心,帶著點兒懇求的語氣道:“冬心,你幫我把衣服給想楠!
聞想楠穿的紅色連衣裙又顯眼又單薄,到底是堂妹,他做不到看她在大喜日子又受驚又受凍。
趙冬心看面色誠懇的聞向海,給他這個面子,對身側(cè)的戰(zhàn)友點點頭,戰(zhàn)友幫聞向海將衣服送去給了聞想楠。
聞想楠還在盯著被單獨帶走坐車的宋云齡背影看,從在二樓的走廊過道說話后,宋云齡就再沒有看過她一眼。
到這一刻,聞想楠終于明白宋云齡是真的不想和她結(jié)婚,其實早有預(yù)兆了啊,宋云齡一直拖著沒和她去領(lǐng)結(jié)婚證,他今兒穿的衣服根本不是她給他買的那幾套。
看她穿這么少,聞向海都給她送衣服了,宋云齡居然能毫無反應(yīng)。
聞想楠終于掉下了眼淚,再被強行帶上了警車。
室外和車上的溫度到底不同于溫暖如春的季宅里,聞想楠受不了冷,很快就將聞向海的棉服外套穿到身上,繼續(xù)抽抽噎噎地哭著。
——
季宅婚禮上的變故很快就在機械廠家屬院街區(qū),和季聞兩家有交情的人家里傳開來。
在白玉樓里的聞?wù)逊墙恿藬?shù)個電話,包括消息靈通的戴斌打來的,聞向海第一時間找郵局打來的,同樣在公安系統(tǒng)工作,但不負責(zé)這類事情的警察朋友打來的。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直接說,我受得住。”
聞鶴城看聞?wù)逊亲陔娫掃厧缀踝卟婚_的模樣,心中猜測應(yīng)該和報紙的事情不相關(guān)了,那些電話打來大多都是找他的。
那肯定是又發(fā)生和他們家有關(guān)的事情,才那么多人又打電話過來。
比起被善意的隱瞞,聞鶴城更愿意接受事實真相,甚至可以,他都想親自參與進來。
同樣被頻繁電話鈴引來的趙信衡和寇君君也從書房出來,他們坐到沙發(fā)來,也朝聞?wù)逊屈c點頭。
聞?wù)逊遣辉龠t疑,將幾個電話的信息提取綜合一下,“兩個小時前,還在辦婚禮中的季宅,季靳亦、曹美英等人被抓走,季宅被查封,去參加婚宴的所有賓客都被帶走協(xié)助調(diào)查了。”
今日去季宅參加婚宴的總共不到兩百人,其中近百人還是機械廠家屬院臨時受邀過來的,剩余的都是和季靳亦私交過密,無法不給面子的那些人。
現(xiàn)在那些人全都被帶走調(diào)查了,有部分察覺到不對的,也在今日下午同一時間被逮捕。
季靳亦為首的機械廠牽涉人員比一開始預(yù)料中的還要多,如此,趙冬心等人熬夜加班也無法在春節(jié)前解決。
但選在婚禮這天行動,也算是趙冬心替他們送給季家的一份新婚賀禮!
聞鶴城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才笑起來,眼中又有了少許淚意,“好,好!好!”
“好,終于到這天了!”趙信衡說著好,臉上表情更像是咬牙切齒、隱忍多時了,他們等這天等了三年多了。
而被傷害的阮琇玉等人更不知更多久了,終于等到季靳亦那一伙人被抓走調(diào)查的信息。
婚禮當(dāng)天,現(xiàn)場近兩百人一起抓走調(diào)查的“盛況”,又還是雷聲大雨點兒小的概率比較低,雖然審訊和審判結(jié)果沒出來,但這一天到來,還是值得高興。
“叮鈴鈴”的電話鈴再次響起,聞?wù)逊怯肿仉娫拏?cè)的沙發(fā)位置將電話接起來。
這次是趙冬心打來的,沒有提及太多他帶隊做的事情,而是來求助的。
聞?wù)逊强聪蛘参恐匉Q城的林瑯,遲疑了一下,還是應(yīng)了,“不用接,我和佩佩找龐叔送我們過來。嗯,放心,爺爺沒事兒!
聞鶴城聽著這些人被抓的消息確實是高興的成分更多,暫時都沒想起也在婚禮現(xiàn)場的聞明軒等人來。
剔除那些消耗殆盡的血緣親情,聞鶴城其實也沒有那些多余的善心和憐憫給這些助紂為虐、傷害過他妻子的人。
放下電話,聞?wù)逊强聪虮娙苏f明道:“冬心打來的電話,那邊帶隊搜到了許多賬本,希望佩佩能過去幫忙,我答應(yīng)了!
“嗯,我愿意去,”林瑯第一時間朝聞?wù)逊屈c頭,她自然是樂意幫忙的,她又看向聞鶴城,“爺爺,您在家一定好好的,行嗎?”
“當(dāng)然行,你老師師母都在這兒呢,放心我,我不給你們拖后腿,”聞鶴城揉揉林瑯的頭發(fā),認(rèn)真地和她保證。
林瑯蹭蹭聞鶴城的手心,起身和聞?wù)逊腔貥巧蠐Q衣服,他們下樓來將電話打去簡老家,再十分鐘,龐勝開著車到白玉樓外等著了。
趙信衡跟來鐵門送聞?wù)逊呛土脂樕宪,“你師母帶給冬心的,方便就給,不方便就算了。”
大年初一起來吃了早飯,趙冬心又回去上班了,直到初二晚上回來和他們吃個飯,初三上午跟他們回老宅走了一圈,又一直沒回來到現(xiàn)在。
趙信衡和寇君君對趙冬心的牽掛依舊,但不會像以前那樣想起來就想得睡不著。
“這是楊嬸給你們車上吃的,記得吃,別餓壞肚子,”趙信衡又將一個大食盒遞給聞?wù)逊恰?br />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四點了,林瑯和聞?wù)逊沁@一去不知要幾點才能回來,晚飯肯定是回不來吃了。
聞?wù)逊且灰唤舆^和放好,再點點頭,“您放心,我替您看看冬心,我也會照顧好佩佩的。你們在家也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事情我會打電話回來!
林瑯也從沖趙信衡點頭笑道:“您放心吧!
告別趙信衡,車子啟動開往趙冬心告知的地址,不再是上次東郊民房,而是京城警局總部,那里才有足夠的臨時關(guān)押所和審訊室來同時處理這么多人。
龐勝出示證件后,車子直接開入警局內(nèi)的停車場里,趙冬心安排了兩個人來接林瑯和聞?wù)逊堑揭粋證物部門。
進駐機械廠的審計人員已經(jīng)開始查看和整理這些賬本,看林瑯和聞?wù)逊潜粠нM來,也只看一眼就繼續(xù)自己手頭的事情。
聞?wù)逊窃诳促~本上幫不了什么忙,但也沒去找趙冬心或到警局里到處看,雖然他心中免不了想看看季靳亦等人落魄的樣子。
兩個小時后,林瑯那邊已經(jīng)換過機械廠里的陳年舊賬在看,這里閑著沒事兒看看手賬本的聞?wù)逊菂s有發(fā)現(xiàn)了。
“這些不是什么情詩,是受害者名單!”聞?wù)逊鞘刂脂,無事做就跟著翻看起從曹美英保險柜里找到的情詩手賬本。
一本翻完,又翻了一遍,他忽然想起從宋云齡拍攝照片里看到過的無署名信件等,和已知的幾個受害者姓名、地點、時間等。
聞?wù)逊腔究梢源_定這些情詩不僅僅是寫詩人的文化水平一般,硬凹詞句,而是這些詞句里還有受害者名單,地點,時間等信息的傳遞!
聞?wù)逊堑介T口找來警員,讓他去和趙冬心說一聲。
參與進季靳亦等人審訊工作里的趙冬心很快過來,聽聞?wù)逊亲屑氄f明一遍,他將手賬本帶走。
這不僅是證物,還能撬開依舊頑抗、不配合審訊的一些人的嘴.巴。
趙冬心來去匆匆,聞?wù)逊亲亓脂樕韨?cè),打開食盒,給林瑯喂幾瓣橘子過去。
趙冬心和聞?wù)逊钦f話那么久,林瑯都沒有感知一般繼續(xù)在看賬本,她此刻眼中腦中的確都只有數(shù)字。
毫無疑問,季靳亦等人能在機械廠逍遙法外那么久,是有做賬高手在幫他們,除了季靳亦的私賬里發(fā)現(xiàn)問題外,審計人員暫時沒有在機械廠的賬務(wù)里找到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來。
眼下即便沒有這些證據(jù),季靳亦等人也無法逃脫其他罪責(zé)刑罰,但也意味著被季靳亦等人貪污走的大額國家財產(chǎn)難以追討回來。
天色很快就黯了下來,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夾雪,這個年代的人大多都習(xí)慣早睡,但今夜的警局總部必然是無眠之夜,包括加班的警員和軍人們,也包括被他們審訊的人。
證物室里,噼里啪啦的算盤聲已經(jīng)沒了,熬夜到三點多,陸續(xù)又被找來的專業(yè)會計們都撐不住找地方睡覺去了。
聞?wù)逊且蚕牒傲脂樔ニ脂樋雌饋砭筒粫垡粯,還在一本一本地看賬本中,他唯一慶幸的是能給林瑯看的賬本終于只剩下她中的那本了。
聞?wù)逊强戳脂樂畔沦~本,他松口氣,把人攬進懷里,“累壞了嗎?冬心說了沒那么著急。”
被帶來調(diào)查的賓客已經(jīng)陸續(xù)放走了大半,找不到罪證的相關(guān)人最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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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務(wù)貪污罪在證據(jù)鏈上可能不太夠,但他們還有其他罪證在,人不可能放出去,有足夠的時間給林瑯看賬本。
但林瑯依舊沒有聽清聞?wù)逊嵌己退f了什么,她靠在聞?wù)逊菓牙,閉起的眼睛微微脹痛,腦袋里依舊活躍著那些數(shù)據(jù)。
忽然,林瑯從聞?wù)逊菓牙镒绷耍聪蚵務(wù)逊堑溃骸拔乙碌囊粋筆記本!
聞?wù)逊沁t疑了一下,點了頭,“好。”
聞?wù)逊浅鲩T去和值班警員要來全新的筆記本,林瑯用自己帶來的墨水和鋼筆開始在新筆記本上做賬。
天色微微亮?xí)r,這個筆記本即將被寫滿了。
熬了一.夜的趙冬心趕過來,他們已經(jīng)從撬開涉案人員之一的季克寒和鄭重余等人的嘴了,季靳亦和曹美英等人也熬不了多久。
“你們……不會一.夜沒睡吧?大方?jīng)]來帶你們?nèi)ニ奚釂幔俊壁w冬心有意識地壓低了一下聲音,神色和語氣卻都忍不住愧疚起來。
不用再確認(rèn),聞?wù)逊呛土脂樉褪桥闼诰挚偛坷锇玖艘?夜。
“他來了,佩佩不想睡……你吃點兒東西,歇一歇,”聞?wù)逊菍⒃揪蛪蛩奈鍌人伙食的食盒打開,里面有糕點有水果等,分給同證物室看賬本的幾人外,還剩下不少,夠趙冬心填填肚子。
趙冬心吃兩口點心,就嘗出來這是寇君君做的,他有意識放慢進食速度繼續(xù)吃起來。
林瑯寫完最后兩頁,終于蹙著眉尖從過長時間的專注狀態(tài)里脫離出來。
林瑯轉(zhuǎn)身看向趙冬心,直接說明道:“做賬的人很厲害,你們把他帶來沒有,這個賬本應(yīng)該可以幫你們審訊他!
林瑯看趙冬心面色少許疑惑,她具體地道:“魯涓,你們沒抓?”
“你是說這些賬實際是魯涓做的?”趙冬心審訊過魯涓,大概等天亮就會放他回家了,但原來他才是真正做賬的重要人物。
“是,我能確定,這些都是他的筆跡,只是沒有簽名而已,”林瑯拿過幾本有魯涓簽名的賬本和新近的賬本做比對,筆跡是一樣的,但署名是機械廠財務(wù)部其他人的簽名。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有七年之久,魯涓是有二十來年資歷的老會計,這么多年還都只是財務(wù)部里的一個邊緣小會計,拿著不多的死工資。
“我試著模仿魯涓的筆跡寫的,你就說是他做的私賬,或許能詐詐別人!
林瑯也不確定她這個方法可不可行,但這是她看完全部賬本后,代入到做賬人角度里,可以做出來以假亂真的私賬本。
“妹妹,你幫哥哥大忙了!”
趙冬心站起身很想抱一下林瑯,對上聞?wù)逊堑哪抗,換成抬手揉了揉林瑯的頭發(fā),“哥哥晚點兒請你們吃飯!
趙冬心不等林瑯和聞?wù)逊腔卦挘弥脂樧龀鰜淼馁~本跑了。
將將及時阻止了將魯涓放走,他安排同事抓緊繼續(xù)審訊后,又親自帶人去搜魯涓的家和辦公室。
類似魯涓這樣的老會計,存在可能會給自己留一手,他家里和辦公地方大概率是能搜出一些關(guān)鍵證據(jù)。
如此機械廠這些年被貪污走的那些錢財,就有機會追討回來。
畢竟那些人貪污來的錢給父母親人情.人們買了不少好東西,沒有這個賬本,季靳亦等人伏法了,他們的兒女或還能繼續(xù)用這些贓款享受生活,想想也挺讓人慪氣的。
現(xiàn)在林瑯又為他們打開了突破口,那些贓款很大可能都被收回來。
證物室里的林瑯已經(jīng)沒有體力去抗議趙冬心摸她頭發(fā)的舉動,她輕輕一笑靠進聞?wù)逊菓牙,眼睛閉上,快速就陷入沉眠中。
聞?wù)逊菄樍艘惶,又仔細給林瑯把脈才確定林瑯只是睡著了。
聞?wù)逊潜е脂樔フ亿w冬心留給他們的大方同志,讓他帶他們?nèi)ラe置宿舍里休息會兒,等天亮后,再打電話回去讓龐勝或郭浩開車來接他們。
在昨夜九點不到時,聞?wù)逊墙杈蛛娫挻蚧匕子駱,簡單說明了情況,他和林瑯今夜大抵是回不去了,讓聞鶴城他們不用掛心。
——
13號上午七點許,天空依舊陰沉得很。
又一批經(jīng)過確認(rèn)的協(xié)助調(diào)查人員允許回家,這里面包括基本確定沒有參與進父母貪污犯罪里的聞向北聞向東等人。
他們沒能提供多少有用的證詞,但也從一.夜持續(xù)的問話里知道季家和父母們牽涉的事情小不了。
“哥,”聞想楠走向聞向北聞向東,她已經(jīng)熬不住哭了幾次,現(xiàn)在眼睛發(fā)澀,哭不出來,但表情看起來也和哭了沒不同了。
聞向北拍拍聞想楠,“回家再說!
他和聞向東的妻子在這批被放出來的人群里,平日關(guān)系一般的兩人此時同是面色煞白又復(fù)雜地看向雙胞胎兄弟。
她們的父母兄長已經(jīng)來接她們了,話風(fēng)已經(jīng)在勸她們當(dāng)斷則斷,趁著還沒有孩子,盡快和聞向東聞向北離婚。
有坐牢的公婆,她們要怎么在單位里工作,她們的父母家人也免不了要被一起議論和八卦。
大廳里也滯留著更早一批可以離開,但因為天黑和人生地不熟的關(guān)系沒有走的鐘曼麗和任家外婆鐘秀柔等人,她們朝聞家三兄妹走來。
鐘曼麗和鐘秀柔被從海城邀請來,喜酒沒吃上,剛到季宅不久,就一起被帶來了,也就是鐘秀柔身體一向不錯,不然這一.夜熬下來,半條命都要沒了。
鐘曼麗率先發(fā)難,“你們聞家怎么回事?聞?wù)逊窃趺椿厥?看著他親外婆在這里受冷受凍受審訊,也不見人影兒嗎!”
“你誰啊,滾邊兒上!”
聞向北剛和妻子談完回來,心情正不好著,妻子執(zhí)意跟著岳母大舅兄回娘家,還說要重新考慮他們的關(guān)系,讓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
聞想楠也不想招呼這還沒來得及說上話的鐘曼麗,聞?wù)逊橇脂槻怀鱿幕槎Y,她的婚禮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鐘曼麗是誰,是何想法,于她而言就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但類似鐘曼麗這樣遷怒到婚禮主辦人聞家三兄妹身上的人不少,畢竟他們也無法去找還被關(guān)起來、重點審訊中的季靳亦他們算賬啊。
“安靜!不想走,我們這邊空房間還很多!”警員之一高聲喊一聲,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了。
這一.夜到現(xiàn)在不僅是疲憊,心理上的惶恐憂慮絲毫沒有少,他們都排隊等著簽字就走,余生再不想來這被特警部隊守著的警局總部了。
他們要算賬也能等出了警局再進行,鐘曼麗想在來接人的家屬里找到聞?wù)逊,沒找到后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閉嘴。
也是倒霉,她只是想來看看任顏的兒子如今是何模樣,不想?yún)s被牽連進這樣的事情,直接關(guān)警局里來了。
睡了不到一小時,來打電話的聞?wù)逊锹愤^時,在窗戶邊看了幾眼熱鬧,又繼續(xù)走去找到熟悉的警員,讓他們帶他去打電話。
聞?wù)逊谴蛄穗娫挸鰜恚w冬心也找過來了。
“幫我和妹妹道謝,魯涓已經(jīng)招了!”趙冬心的聲音難掩疲憊,他也不是鐵人,連續(xù)多日熬夜又熬了一個通宵,黑眼圈都快出來了,但審訊工作有了進展,還是讓他振奮起來。
這其中林瑯和聞?wù)逊嵌紟土舜竺Γ務(wù)逊强闯銮樵娛仲~本的異常,林瑯找到真正的做賬人,還給出具體數(shù)額的貪污款項等,為他們大大節(jié)約了時間和進程。
要是林瑯和聞?wù)逊且苍诰掷锕ぷ,都能算立大功,給予勛章和獎勵,現(xiàn)在卻只能他先來口頭進行感謝了。
“這是我們該做的,師母和老師讓我?guī)Ыo你的東西交給大方同志了,他給你放到宿舍里。工作要繼續(xù),但也不能累垮身體。”
聞?wù)逊菦]和趙冬心計較他又喊林瑯叫妹妹,說了趙冬心也不會改,但近段時間最累的人無異是趙冬心和警局里的這些人了。
趙冬心看出聞?wù)逊茄劾锏年P(guān)心,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帶妹妹回去好好休息,我這邊給你安排車!
“不用,我剛打了電話,龐叔會來接我們。”
聞?wù)逊菗u搖頭,警局里一下子要審訊這么多人,實在忙不開,簡老和家里那里怕是昨晚也睡不安穩(wěn),應(yīng)該一早就在等他電話回去,就安排人和車來接的。
“也行,”趙冬心朝聞?wù)逊窃僖稽c頭,他繼續(xù)大步走向?qū)徲嵤宜诘奈鍖哟髽恰,F(xiàn)在讓他去睡覺肯定是睡不著的,但他能讓曹美英、聶雪等人也不能睡地陪他熬。
聞?wù)逊歉蠓酵咀邇?nèi)部通道,沒讓聞向北等人看到他,有機會糾.纏上來。
宿舍樓里,林瑯熬了一.夜,此時也完全不挑地方和環(huán)境在酣睡中。
聞?wù)逊顷P(guān)好門走來,在往林瑯眉心輕輕一吻,“謝謝!
林瑯才是真正和這些事情沒太多關(guān)聯(lián)的人,但她總能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予他和趙冬心幫助,她才是他生命里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聞?wù)逊歉]眼,感覺上沒多久,門被輕輕敲響了,他走來開門,又看一眼時間,除非龐勝一早起來就往警局來了,不然沒這么快到才對。
“是這樣的,聶雪堅持要見你和林同志才肯開口,冬哥沒同意,但陳主任的意思是你們繼續(xù)在局里休息著……”
“好,那你幫我和龐叔說明一下,有需要你再來敲門,我們盡量配合,”聞?wù)逊呛芸炀忘c頭應(yīng)了,趙冬心不同意有他的道理,陳主任的意見也不算錯。
如果聶雪那里能提供什么關(guān)鍵供詞,他和林瑯出于公民的責(zé)任,愿意配合著去見一見她。
“好,”大方朝聞?wù)逊切辛藗軍禮,又轉(zhuǎn)身從宿舍樓下去。
聞?wù)逊腔氐剿奚崂锉е脂樌^續(xù)睡,等他們下午三點多相繼餓醒,都沒人再來敲門。
“我再幫你按按,”聞?wù)逊俏橇艘幌铝脂樀拿夹,他坐起來給林瑯按摩一下頭部和昨兒熬了一宿的腰背。
“已經(jīng)下午了呀,我們這是在……冬心弟弟的宿舍里嗎?”林瑯看這兩排的上下床,很明顯就是宿舍。
又確認(rèn)幾遍這房間里只有她和聞?wù)逊牵凉u漸放松下來,再動動自己的腿,表示也腿也要揉。
“不是,值班人臨時休息的地方吧,”聞?wù)逊抢^續(xù)給林瑯按摩一下腿和手臂,再將人抱坐起來,繼續(xù)說明,“聶雪提出要求要見我們,陳主任讓我們留一下!
“見我們?她不會到現(xiàn)在還要錯誤歸咎到我們身上吧?”林瑯說著皺起鼻子,從心底不是不樂意見聶雪,但為了審訊需要,不想見也會去見的。
“大概是吧,無所謂她說什么,”聞?wù)逊歉y一下,聶雪大概不是要歸咎與他和林瑯,而是要歸咎到阮琇玉和林可萱身上。
聞?wù)逊抢脂樔ミ@層的公共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再找到警局總部的食堂去,他們昨兒帶來的食物基本都涼透了,點心水果也不能當(dāng)正餐吃。
和食堂大廚說明了一番,再有一個臉熟的警員幫忙證明后,他們成功吃到兩碗面條,一開始被安排來跟著他們的大方同志可能休息去了,也可能又人手不夠執(zhí)行其他任務(wù)去了。
聞?wù)逊呛土脂槾蛩愠酝觑,就繼續(xù)到證物室去看看還能有什么能幫忙的地方。
在去證物室的路上,林瑯聞?wù)逊强吹秸疫^來的大方。
“陳主任和冬哥找你們,”大方說完就將聞?wù)逊橇脂樛鶎徲崢穷I(lǐng)去。
隨后,林瑯和聞?wù)逊且姷阶騼旱浆F(xiàn)在基本沒休息過的趙冬心和陳主任等主要審訊員們。
到目前為止,曹美英等都遭不住開始供述,聶雪還是堅持要見了林瑯聞?wù)逊呛蟛趴祥_口,并且信誓旦旦地說,她揭露的事情不會叫他們失望。
“妹妹,你先和陳主任在外面,我?guī)д逊沁M去看她說什么?”趙冬心依舊堅持不能讓聶雪予取予求,同時讓她見到聞?wù)逊呛土脂槻皇潜匾?br />
林瑯和聞?wù)逊菍σ曇谎,點了頭,“好,冬心……哥哥,你放心,我不害怕的,有需要只管來喊我!
在外人面前,林瑯到底顧及到趙冬心的面子,沒有喊冬心弟弟,同時也看在他這么辛苦的份兒上,喊一聲哥哥讓他高興一下。
趙冬心果然就露出極是燦爛的笑容來,受了聞?wù)逊菐讉冷眼也毫不在意,但在和聞?wù)逊且黄疬M到這個單獨審訊室時,他臉上嘻皮笑臉的成分完全消失。
被銬在座位上的聶雪也是第一時間看過來,她朝聞?wù)逊切α艘幌,“到底是我敗了,讓任顏生的好兒子,阮琇玉養(yǎng)的好孫兒成長到如今的地步!
聞?wù)逊亲揭粋?cè)的椅子上,偏頭直視著聶雪,并不輕易開口,趙冬心則是接手過審訊工作,開始對聶雪提問。
“你和季靳亦的私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趙冬心已經(jīng)問過數(shù)遍這個問題,有部分人不是自愿,但聶雪絕不在被脅迫的人員名單內(nèi)。
在曹美英的供述里,紡織廠被“禍害”的那些女性里有不少都是由聶雪經(jīng)手的,她們也不止提供給季靳亦,還有季靳亦需要打通關(guān)系的人。
現(xiàn)在那些牽涉到里面的人,無一例外都被抓起來了,或從某個監(jiān)獄調(diào)過來重新審訊中。
“什么時候啊,我想想……是二十九年前的白海路招待所,同一天招待所里,你母親截胡了我的好事兒,若不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你!”
聶雪回著話,但視線還是在看聞?wù)逊,對話的也還是聞?wù)逊恰?br />
任顏和聞明軒的婚姻純屬“意外”,而這個“意外”里,不止有任顏的親表妹鐘曼麗參與謀劃,還有當(dāng)時剛成年的聶雪。
當(dāng)年的聶雪對聞明軒勢在必得,非常生氣聞家的拒婚,謀劃這樣讓聞明軒不得不娶她的局,卻沒想到任顏摻和進來,直接竊取了她的“果實”。
而她自己則被季靳亦撿了漏,開始糾糾.纏纏的這近三十年。
趙冬心繼續(xù)問道:“聞向北聞向東和聞想楠是你和聞明軒的孩子嗎?”
聶雪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開始從她視角講述她與阮琇玉、任顏的恩怨,和曾經(jīng)寇君君告訴過聞?wù)逊堑牟畈欢,從?dāng)年的拒婚開始,聶雪就恨上阮琇玉了。
到了現(xiàn)在,她自然也不再狡辯她沒有參與舉報和迫害阮琇玉的事情了,事情經(jīng)過一一說明。
但在她的陳述里,她只是出于舊怨舉報了互相不喜和幾番為難過她的婆婆,在季靳亦那邊,她也是受害者,且是因為聞家拒婚,才生出諸多事情的“受害者”。拒不承認(rèn),她幫助過季靳亦和曹美英。
她要求聞?wù)逊呛土脂榿聿旁敢夤┦觯患兇馐菫榱诵箲嵒虼碳ぢ務(wù)逊,還想要靠聞?wù)逊墙o予反應(yīng),增加她供詞的可信度。
可惜……聞?wù)逊侨堂鏌o表情,多余的一句話都沒有給他。
趙冬心也很快將筆錄交給身側(cè)的警員,專注提問題,反反復(fù)復(fù)地讓聶雪講述這些嚴(yán)重失實的舊事。
“不是說過了嗎!為什么還要再說!”聶雪暴躁起來,她懷疑趙冬心是故意折騰折磨她。
“因為你每一遍講的都不一致,”趙冬心具體指出哪幾處細節(jié)不對的地方,包括且不限于地點錯誤,菜名錯誤,人物混亂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