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折扣啊,快往前擠!
不快點的話就被搶沒了!快擠!
往前走,往前走!
四周的人流涌動著,推擠著向前,彎彎迫不得已的向前擠,心中急壞了。
她大叫著:別擠了,我懷孕了,你們別擠了!
但是她的聲音在一片人聲中顯得那么弱小,旁邊的人聽見了,盡量躲著她,可她在人潮的中間,所以只能被人們被迫推擠著向前。
超市活動不是第一次舉辦了,舉辦的時候是會比平時的熱鬧一些,但是今天似乎人特別多。
彎彎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擠了,踩踏事件在華夏也不是沒發(fā)生過。她一邊捂著肚子一邊盡力向旁邊擠去。
人流往中間擠,那她就向旁邊走,只要走過去了,就沒事了。
所幸,只要她不擋路,不后退的話,人是不擠著她再向前的。
只一會的功夫她就從人流最多的地方挪到了旁邊。
菜籃子已經(jīng)掉在了不遠處,她卻不敢去撿,能出來已經(jīng)不錯,她死也不會再回到人流中心區(qū)了。
彎彎向旁邊看了看,幾米之外就是巷子口,只要走進去,人就不會多了。
她剛邁了兩步路,身后一個大力推了她一下。
別擋路啊你,走開。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彎彎的腳下一個踉蹌,向前邁了兩步,她還沒來得及看到推她人的樣子,旁邊一個陰影落了下來,在彎彎反應(yīng)過來之前,首先傳來的是肚子上的一陣劇痛。
啊。她忍不住慘叫了一聲,旁邊的人似乎嚇了一跳,但也只是看了她幾眼,也許是不想惹麻煩,也許是毫不在意,人群給她留下了一個小空間,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彎彎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她再抬頭看去,哪里還能看見剛才是誰打了她肚子一下。
人流依然向超市擠去,彎彎疼的說不出話來,有溫?zé)岬囊后w從下面流了出來,她強忍著疼痛,拽住了離她最近的一個人,用盡力氣說道:幫我叫救護車,求求你……
誰都害怕惹上麻煩,驚嚇似的掰開了她的手,彎彎跪在地上,捂住肚子,根本沒有力氣抓住誰了。
不,不,不……彎彎仿佛能感覺到什么東西在自己的身體里面流失,她下意識的哭泣搖頭,下一秒鐘就疼暈了過去。
……
嚴辰冽皺眉趕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在電話里語氣不詳,沒有具體的說什么,但從電話那頭有些猶豫,有些匆忙的語氣中,他好像有一種什么不祥的預(yù)感。
他沒有片刻遲疑,就來到了醫(yī)院。
護士告訴他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著,醫(yī)生正在給病人手術(shù)。
手術(shù)室里進進出出的護士很多,他焦急的拉住了一個,問道里面病人到底怎么樣了。
護士卻只有公式的回答:現(xiàn)在情況還不清楚,等醫(yī)生出來了就知道了。
能發(fā)生什么事呢?他早上的時候還看見彎彎,她一直好好的。
嚴辰冽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止不住腦袋里面瘋狂轉(zhuǎn)動的亂七八糟的念頭。
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他連忙迎了上去。
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么?大夫的身上有血跡,嚴辰冽的雙眼被刺痛了一下。
他僵硬的點點頭。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他男朋友。嚴辰冽聽見自己的聲音。
大人沒事,孩子保不住了,你簽一下字,我們要給她做引產(chǎn)手術(shù)。
嚴辰冽的腦袋里哄的一下,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有幾個字來來回回的走動。
引產(chǎn)手術(shù)?他呢喃道。
大夫有些著急:現(xiàn)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病人還有生命危險,如果不盡快手術(shù)的話,很容易引起血崩,請你冷靜一點,盡快簽字。
說完他連忙往手術(shù)室走,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嚴辰冽低著頭,整個人藏在了陰影里,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他低沉略沙啞的聲音:我不管大人,我要保孩子。
大夫急呼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幾秒鐘才知道不是自己的耳朵不好使,是這個人真的說要保孩子,不要大人。
大夫一時竟然忘了反應(yīng)。
做了婦科大夫這么多年,多少個重男輕女,多少個不在意大人,只在意孩子的男人他都見過,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么明確的毫不猶豫的告訴他,不要大人,只要能保住孩子。
雖然孩子很無辜,但是總沒有根自己朝夕相對的戀人重要吧。
這個人可真是冷血的可以。
大夫耐下了性子,不耐煩的說道:孩子還沒有足月,就算是你不要大人,想保孩子也做不到,懂么?孩子還沒有成型,生下來也是死亡。
大夫猛的一揮手,還有病人在等著自己,懶得和他糾纏。
所幸嚴辰冽這回并沒有攔住他,他只想掙脫他,卻不料嚴辰冽被他一掙,后退兩步跌倒在了椅子上。
大夫看見了只有一瞬間的猶豫,便進了手術(shù)室。
嚴辰冽在護士遞上來的紙上簽了字。
突然覺得呼吸不了,仿佛周圍的空氣被人突然抽走了一樣。
嚴辰冽一刻都不想多呆,轉(zhuǎn)身離開。
……
唐玉兒是在別墅的書房找到他的,地上幾瓶打開的紅酒,還有白酒,散開在地毯上。
意大利進口的純羊毛白色的地毯上,紅一塊,黃一塊的,她卻不在乎了。
嚴辰冽倒在一旁,靠著沙發(fā),坐在地上。
西裝被扔在一邊,領(lǐng)帶松散的掛在脖子上,襯衫的紐扣被他打開著。
嚴辰冽坐在那里,身影竟然微微有些佝僂。
唐玉兒看見他心中狠狠的刺痛了一下,成功了吧?看他的樣子,自己應(yīng)該成功了。
電視里播放著超市這一起踩踏事件,并不是只有彎彎一個人受傷,還有一個七八個傷者,其中還有個孩子。
那人做的果然干凈,現(xiàn)場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全是普通的居民群眾,只不過是為了爭搶折扣而已。
一點點的謠言,幾個鼓動購買人混進群眾,人們就像瘋了一樣。
她的人趁機給彎彎來了一下,根本沒有人看見。
唐玉兒閉上了電視,走到了嚴辰冽的旁邊坐下,嚴辰冽將頭低了下去,根本不在意她的到來。
醫(yī)院的院長告訴我了,他說你走的早,打電話又不通,不知道接下來……那個女孩怎么辦,我給她安排了一間病房。唐玉兒輕聲的說道。
她的語氣是那么溫柔,不帶有一絲責(zé)備和同情,嚴辰冽抬起頭,唐玉兒的心再次狠狠的被撞擊了一下。
他,他哭了么?
嚴辰冽通紅的眼睛看著她,像是一個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義,你能告訴我么?嚴辰冽笑的有些慘烈: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
他沒有了高貴的身份,沒有了心愛的女人,現(xiàn)在連他的孩子都沒有了,他只想要一個家,為什么這么簡單的要求老天都不讓他達成?
他的樣子時那么的兇狠,又是那么的脆弱。唐玉兒輕輕的攬過他,讓他的頭靠在了自己的懷里。
你別胡說,你還有公司,你還有我。怎么能說什么都沒有呢。唐玉兒柔聲說。
孩子以后還會有的,你有家啊,嚴家,不就是你的家么?
嚴辰冽露出了一絲苦笑:你不是聽到了么?嚴行書根本就不是……
不!我什么都沒聽到。唐玉兒打斷了他,像安撫孩子一樣,摸著他的頭:嚴家就是你的家,你奮斗了那么長時間,血緣怎么能成為唯一的標準?它是你的只要你愿意,它就是你的。
嚴辰冽看向她,好像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唐玉兒笑著,她打碎了這個男人所有的自尊和夢想,現(xiàn)在她要給他一個目標,然后留在他的身邊,只她一個。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跟你是站在一起的。唐玉兒說道:讓嚴家成為你的家,那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么?
她握住了他的手,嚴辰冽的手掌又濕又冰。
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看見他這么脆弱的樣子了,唐玉兒的心里很疼,卻升起了一種隱秘的快感。
喬夏,彎彎?他們不過是一時的迷惑罷了,他終久還是要留在她身邊,因為他的夢想只有她能幫他。
嚴辰冽仿佛很累,他的腦袋不清醒,巨大的悲痛籠罩著他,唐玉兒的話卻輕輕的,一絲絲的傳進了他的耳朵。
就像是看不見的霧氣圍繞著他的周圍,讓他一點點的吸進自己的肺里,融為身體的一部分。
嚴家,你能幫我?嚴辰冽夢囈一樣的念著。
是啊,我會幫你。唐玉兒抱著嚴辰冽:你忘了,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有多久了,他討厭她的觸碰,更別提擁抱了。
這一次,他卻沒有推開她。
唐玉兒的心里有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她做的事對的,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那隱藏的一點點對于那個來不及看一樣陽光的嬰兒的抱歉,也隨之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