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琛雖然拉著我說話,卻一言不發(fā)的倚在沙發(fā)另一端,直直的看著我,安靜的不像話。</p>
因為懷孕,腿腳會有些水腫,我輕輕地敲打著腿,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手機嗚嗚的震動起來,是阿卜發(fā)來的短信,問我到家了沒。</p>
我回了他一句,到了。</p>
大概是因為太過言簡意賅,沒什么情緒,江琛在旁偷偷看著,似乎很滿意我的舉動。幾乎是短信發(fā)送成功的同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這么晚了,我想不到會是誰。</p>
江琛起身,他盡量保持著雙手不動,以免引起任何觸碰到肌膚的機會,看著他狼狽怪異的樣子,我捂著嘴偷笑不已。</p>
門打開,然后傳來是我似乎很熟悉,又一瞬間想不起來的聲音“eminem,為了找你我可真是費盡了力氣。”</p>
江琛一向冷冷的聲調(diào)里還有明顯的不耐煩“找我什么事?”</p>
bobo身穿白襯衫,西裝褲,似乎是下了班直接找到了這里,他掐著蘭花指向房子里指了指“難道不請我進(jìn)去坐一下啊,喝杯茶?”</p>
“抱歉,我馬上要休息了!</p>
bobo的面色有些難看,他輕輕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是當(dāng)初你情我愿的事,落到競爭對手那里就會成為抹黑我們公司的證據(jù),公司這樣的決定也是不得已!</p>
江琛搖搖頭“你別誤會,我并沒有在意這件事。”</p>
bobo頓了頓,他一向知道江琛對他冷淡,可是他自己難得遇到一個這么喜歡的人,不博一下,總是會放不下。</p>
“eminem,中國現(xiàn)在有一個鋪天蓋地的新聞,不知道從中國來的你,有沒有風(fēng)聞過!眀obo吹了吹指甲,然后意料之中的看見江琛的臉色越來越暗。</p>
“柯恩國際醫(yī)院院長辦公期間遭遇暴擊,監(jiān)控攝像拍到一個疑似建筑學(xué)院某大學(xué)生的背影,通話記錄最后顯示的手機號碼已經(jīng)失聯(lián),好像是他的情人!</p>
bobo的記的分毫不差,亦或是特意背的清清楚楚,作為最后的籌碼“他的情人雖然也失去了蹤跡,卻不是主要嫌疑人,主要嫌疑人的名字……叫江琛!</p>
江琛的背瞬間站的筆直,似乎聽到那個名字有些不適應(yīng),甚至下意識的想要否認(rèn)。bobo卻是早就確定了,他笑了笑“放心,我也不在意你的過往!</p>
“你究竟,想要什么?”江琛立在夜色里,背上的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t恤,黏膩的貼在身上,格外難受。</p>
bobo輕輕拉住江琛的手“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p>
似乎是電壓不穩(wěn),巷口的燈光一閃,然后漸漸熄滅了。只剩下了一個骯臟的,寂靜無垠的深夜。</p>
許久不見有人進(jìn)來,我想來的人或許是納卡,自己出去反倒尷尬。干脆窩在沙發(fā)里,等江琛回來。大概是懷孕嗜睡,這一迷糊干脆睡了過去。</p>
泛著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唇角傳來的觸覺讓我在夢里都如同墜身冰天雪地,我微微睜開眼,然后看到江琛顫抖的睫毛。</p>
是夢吧,我恍惚的閉上了眼,他的唇也離開我的唇角,他將雙手穿過我的肩膀,將我抱了起來向著閣樓穩(wěn)穩(wěn)走去。</p>
我不喜歡身體騰空的感覺,大概是陸生動物的本能,亦或是我自己的不安感作祟?山s是穩(wěn)穩(wěn)地,將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口上,我聽到了緩慢又有力的心跳聲。</p>
噗通,噗通。</p>
床頭燈微弱的光線里,江琛將我穩(wěn)穩(wěn)地放到床上,他細(xì)心地給我蓋好被子,像是以前無數(shù)個他失眠的晚上一樣。</p>
他黑眼圈的輪廓已經(jīng)濃重的如此清晰,我的心微微一疼,卻沒辦法睜開眼醒過來。</p>
我害怕尷尬,更害怕無來由的牽扯出我拒絕卻又無法阻止的發(fā)展。</p>
江琛靜靜地坐了一會,然后下樓去,我聽到窗戶關(guān)上的聲音,還有客廳燈,衛(wèi)生間燈依次的開關(guān)聲。</p>
我想起了小九,他怕黑怕的不像話。</p>
燈熄滅的時候,我和他一起蜷縮進(jìn)被子里,然后把路邊撿到的一個熒光的不值錢的像墜拿出來,盈盈的,微弱的近乎看不清的光芒,是他能保持不發(fā)抖的依靠。</p>
我知道,他比我更加沒有安全感,大概我的糖葫蘆的故事抵不過他心里那大片的沼澤,和幽幽的暮色?上,在我學(xué)會安全感這個詞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解釋給聽的人。</p>
在一堆泡在土里的孩子里,他一塵不染的,似乎不會屈居這個孤兒院太久。我隱隱有些預(yù)感,卻又忍不住的靠近,我似乎總是奢望那些不屬于自己的美好,然后用力的讓自己能維持住那不可多得的溫暖。</p>
小九是,廖長安也是。</p>
于是在孤兒院迎來第一批成人的領(lǐng)養(yǎng)的時候,我故意弄臟了小九的衣服和臉頰,我不希望有人把他領(lǐng)走。</p>
那人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叔叔,帶著啤酒瓶底厚的眼鏡,他在一群像是貨物一樣任他挑選的孩子里面,選中了我。</p>
我至今仍然討厭那種感覺,討厭的像是無數(shù)條軟體動物爬上自己的背,然后全身的皮膚一起戰(zhàn)栗。叔叔的手直直的指向我“院長,這個小姑娘不錯,她怎么樣?”</p>
院長從來沒有多余的表情,但那一刻,她大概是也意識到了離別在即,難得的對我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給我肯定,還是在答復(fù)那人的話。</p>
她說“小七很乖,也懂事!</p>
那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也滿意這個答案。</p>
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很復(fù)雜,尤其是我們的孤兒院那時候還不是很正規(guī),院長將我交到那個叔叔手里的時候,不忘囑咐道“還要到街道辦事處去辦個證明,然后還要等領(lǐng)養(yǎng)爭審批下來,這段時間,讓小七先去熟悉一下環(huán)境!</p>
叔叔笑了笑,他的牙齒有些黃“好的,謝謝院長。”</p>
院長摸了摸我的頭,她的眼睛里有動容的情緒,那是我從來沒有在這個女強人的眼里看到過的。但可惜,那時候的我,被巨大的空洞充斥著情感,像一個不會流淚的破布娃娃。</p>
拎著幾個布袋子,裝著自己的破舊衣服離開是,小九被院長鎖進(jìn)了房間里,他用力的砸著門,我看到他白白嫩嫩的小手在比他身高高太多的窗口一閃而過,我笑了笑。</p>
對不起啊,小九,這次竟然是我先離開你。</p>
叔叔開著一輛國產(chǎn)的桑塔納,似乎已經(jīng)是過時了很久的車型,他的車?yán)镉幸还呻y聞的酸菜味道,我看到車?yán)锩娣胖煌胫皇O潞凶拥耐懊妗?lt;/p>
他看了看我,將車頂沾著塵土的小狗布偶塞到我懷里“喜歡么?這是叔叔送你的第一件禮物!</p>
我笑了笑,大概開始明白這個就是以后要照顧我,給我提供溫暖房子的人!爸x謝叔叔。”</p>
他似乎很驚喜,因為我比他想象中還要懂事還要乖。</p>
車子啟動,顛簸著上了路,然后在幾十分鐘后,停在了一棟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倒的破舊大樓前。臭水溝散發(fā)著惡心的味道,樓道里的垃圾道已經(jīng)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樓下點著紅燈的房間里站著幾個幾乎沒有穿衣服的女人。</p>
我聽到鍋碗瓢盆摔打著,大媽聒噪的吵嚷,騎著車子叫賣水果的小販,本來一副人間煙火的場景,因為他們每個人臉上的絕望表情而徹底毀滅。</p>
那時候我甚至想問,難道他們也是從孤兒院里出來的人么?</p>
叔叔踢開樓道里一個紙箱,嘴里嘟噥著罵了一句,走到二樓的時候他立在一個鐵的防盜門前,掏出掛在褲腰上一串叮當(dāng)作響的鑰匙,然后打開了那扇門。</p>
房間里很暗,整座小區(qū)都是那樣無法直視的灰,他轉(zhuǎn)過頭來笑了笑“來,到家了!</p>
家。</p>
又是家這個字,我點了點頭,走進(jìn)去。房子很小,五十平不到,兩個相鄰的房間,狹窄的走廊,臟亂的廚房……全部都是我能想到的中年獨居大叔的標(biāo)志。</p>
其中一個房間似乎是給我準(zhǔn)備的,因為床鋪都是干凈新?lián)Q的,與整個房子格格不入的,也只有那一張平整的床。</p>
我捏著手里的小狗玩偶,剛坐在床上,就發(fā)現(xiàn)叔叔也隨著我進(jìn)來了。他眼睛紅紅的,胯下不知道怎么了,鼓起了一個大包。</p>
他慢慢的向我靠近,不發(fā)一語的表情,像極了電視里演的壞人。 [$妙][筆$i][-閣].</p>
他坐在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熱不熱?來,先把衣服脫掉吧!</p>
我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服,本能的抗拒著,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的雙手在我的身上摸索著,讓我覺得自己像是陷在泥濘中的青蛙,我想大喊出聲,卻又怕得罪這個將要照顧我的人。</p>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他住了手,他快步跑到門前,隔著貓眼看了看,然后打開門“什么事?”</p>
那個像是水蛇一樣的女人飛快的纏到了他的腰上,她尖細(xì)的嗓子像是待宰的母雞“大哥,咱們都是熟客了,今晚妹子還沒錢吃完飯,你看?”</p>
那個男人的手一下伸到那個女人的裙子里,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滿意道“你也挺急的,十塊,再多我可沒有了。”</p>
女人撇了撇嘴,還是點了頭。兩人關(guān)了門互相摸著,揉搓著進(jìn)了隔壁的房間,我聽到那個女人似乎很痛苦的喊叫,我縮到了被子里,終于明白,原來這個叔叔是個壞人,他把那個女人折磨的那么痛苦……</p>
我要離開這里,我要回去,我念叨著,想到了一個讓叔叔把我送回去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