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剛過,便有人敲門,我有些納罕納卡或是toie什么時候這么拘謹(jǐn),沒想到來人是那個警衛(wèi)。</p>
他脫去了警衛(wèi)服,穿的是普通的t恤。我卻記得他的身形和堅實的肌肉,如今將他的五官和印象里的他拼在一起,倒也覺得賞心悅目。</p>
清邁的男人大多弱不禁風(fēng),但他能成為警衛(wèi),想必也是眾里挑一的好身板。此時,他拎著一籃水果,輕手輕腳的放到我床頭,剛要坐下,這才看到另一張床上冷冷看著他的江琛。</p>
他用泰語自我介紹著,臉上全是真誠的微笑“我是阿卜杜勒,你可以叫我阿卜,你還記得我么?我是……”</p>
我接過他的話“我當(dāng)然記得你,前天晚上謝謝你!</p>
他笑了笑,露出一顆小虎牙,眼神卻瞥到江琛,瞬間又尷尬起來。我轉(zhuǎn)過身,用漢語跟江琛介紹“他叫阿卜,是我們小區(qū)的警衛(wèi)!</p>
江琛眼中的冷淡慢慢消失,他對著阿卜點了點頭,沒再說話。</p>
阿卜卻驚訝出聲“你是中國人?”</p>
我點點頭,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輕聲咳了咳!安缓靡馑迹驗槲乙恢币詾槟闶翘﹪,你知道,泰國的女孩都很漂亮!</p>
我笑了笑,看來阿卜是個厲害的情場高手。</p>
果然,他開始打聽我的事情,包括我和江琛的關(guān)系。江琛雖然聽不懂泰語,但他也意識到這微妙的氣氛代表什么。自己在一邊將杯子碰撞的叮當(dāng)響,不斷地打斷阿卜的話。</p>
阿卜卻絲毫不受打擾,他問道“你的腿受傷了么?那天流了很多血。”</p>
我抿了抿唇“不是,我懷孕了!</p>
阿卜望向江琛“可你不是說你是他的保姆么?”</p>
為什么一提到我懷孕,這孩子就是江琛的?我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不是他的!</p>
阿卜的眼神里有幾分失落,他掩飾的很好,卻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端倪。又隨意聊了幾句,他便告辭了,離開的時候,他的腳步有些慌亂,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p>
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已經(jīng)懷了別人的孩子……這樣的情節(jié)放在自己身上也能笑出聲來。</p>
有護(hù)士來病房里給江琛換藥,江琛故意別過身去不讓我看,我偷偷湊到他的床前,還是看到了那皮開肉綻的傷口,雖然未傷筋動骨,卻也瘆人。</p>
換藥的時候江琛一聲不吭,額頭卻布上汗水。我控制自己盡量不去回想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每每剛要想起都是一身冷汗。</p>
這幾天報紙也報道了這件事,罪犯已經(jīng)認(rèn)罪,開始了他漫長的牢獄生涯。江琛經(jīng)常盯著報紙失神,然后抬頭幽幽的問一句“入室搶劫如果在中國要怎么判?”</p>
我搖搖頭“不清楚具體的刑罰,但世界各地入室搶劫都是大罪!</p>
江琛似乎是喃喃自語的又問道“那故意殺人呢……”</p>
我有些找不到頭緒,江琛這是把話題扯到哪里去了?干脆不去管它,打開阿卜送來的水果籃。看得出來他很用心,卡片上也用泰語寫著早日康復(fù)。</p>
可惜了,他的這番心意。</p>
家里重新裝修好的那一天,我和江琛也辦了出院的手續(xù),他不能開車,于是一行四人都坐上納卡的車。toie扶著我一起坐到了后面,自然是要把副駕駛的位子留給江琛,卻沒想到江琛竟然也要棲身坐到后排。</p>
納卡的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toie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我故意碰了碰江琛的手臂“車子顛簸,碰到你的傷口就不好了,你坐到前面去吧!</p>
江琛看了我一眼,然后拉開車門坐到了前面。</p>
我在心里松了口氣,同時盯著江琛的腦袋腹誹:這人怎么越來越別扭了。</p>
好在納卡也習(xí)慣了江琛的冷淡,很快便又恢復(fù)了往常的笑靨,一路上談天說地,很快就到了別墅。</p>
如果那些閃閃發(fā)光的鈦合金銅窗還不能亮瞎我的眼的話,加厚的防盜門也足以讓我震驚的合不攏下巴。toie半分嘲笑的贊嘆道“這下就是isis打過來,估計也無可奈何。”</p>
我點了點頭,六級以下地震也不用跑了。</p>
江琛不不管我們在這里大驚小怪,他走上前去按了密碼,打開了門,然后拿出鑰匙,打開第二層。</p>
門推開的時候,我看到客廳桌子上我最喜歡的那個花瓶還在那里,應(yīng)該是江琛買了一樣的回來。納卡和toie來過很多次,倒也不拘束,欣賞起落地窗上的那閃閃發(fā)光的防盜窗來。</p>
納卡搖了搖頭“這些丑丑的窗子直接影響了整座房子的美感!</p>
江琛卻是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說道“我勸你也把你家的門窗重新裝修一下吧,不是誰都能像我和蓓蓓一樣,這么走運!</p>
不知道納卡是真的同意江琛的話,還是被他說的‘蓓蓓’這兩個字刺激到了,第二天我就聽到隔壁她家也傳來了嘈雜的裝修聲。</p>
許久未下廚,我在廚房里大展身手,特意做了很多好菜,toie開心的嚷嚷著一定要吃的干干凈凈,納卡和江琛坐在沙發(fā)兩側(c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什么,納卡的表情越來越低沉。</p>
吃飯吃到了一半,納卡就離開了,江琛自顧自的夾著菜,半分挽留的意思都沒有。對于他們兩個的事,toie大概比我看得要清楚,他和我一起把納卡送到門口再回來,仍舊吃的狼吞虎咽。</p>
我看了看江琛,再看看toie,忽然覺得納卡似乎有一點……可憐?</p>
這種可憐大概源于我自己記憶深處的感同身受,來自女人互相之間的同情或是奇特的感應(yīng),納卡默然離去的背影竟然讓我想到了港城的自己。</p>
廖長安當(dāng)初比江琛冷淡更甚,我的死纏爛打和鉆了牛角尖一樣的堅持還不是讓他選擇了我。開始的狼狽又如何?我要的只是他有一點點的愛我,至少讓我知道我的努力沒有白費。</p>
我不希望納卡再重蹈覆轍,我的覆轍。</p>
toie的手機(jī)鈴聲突兀的響起,他看了看屏幕,然后嘴里塞滿的菜都忘了咀嚼。</p>
幾秒鐘之后,手機(jī)鈴聲停止,似乎對方是打錯了電話,或是后悔打這個電話。toie的表情變得沉寂,然后他動了動唇,把嘴里大團(tuán)的菜一口咽了下去,噎的面色發(fā)紅。</p>
我連忙遞上一杯水,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吧?”</p>
他喝了口水,這才說出話來“我沒事,你們先吃,我出去……”</p>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jī)再度想了起來,透過toie的表情,這人應(yīng)該就是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toie似乎是怕他再掛斷,迅速按了接聽鍵,然后把手機(jī)放到耳邊。</p>
一低頭,一大顆眼淚突兀的砸到了碗里。</p>
toie拿著手機(jī)出去了,他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電話另一端的那個人說,他在聽。</p>
或是兩個人都靜默著。</p>
江琛頓了頓,然后繼續(xù)吃飯,他的左手還沒有拆繃帶,扶著碗的樣子有些滑稽。</p>
我笑了笑,周圍這些人的似乎誰都把別人的愛恨看的清楚,唯獨對自己手足無措。江琛是個例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其實自始至終都在和納卡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p>
他不是玩曖昧的高手,他只有二十歲。</p>
toie再次回來的時候,他的眼睛里亮亮的,好像找到了丟失很久的東西一般高興。他跟我和江琛告辭,我看了看他碗里剩下的飯菜,心里知道對于toie來說,此時再好吃的飯菜也索然無味起來。</p>
他走進(jìn)夜色里,像是赴一場盛大的約會。</p>
江琛放下碗,拿著勺子慢慢的喝著白白的魚湯,他總是這樣裝作漠不關(guān)心,toie說得對,他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p>
晚上入睡前,江琛喊住了我“明天能不能麻煩你去公司給我送午飯?”</p>
送午飯?我想要問為什么,卻還是默默答應(yīng)下來。</p>
他左手的傷口還沒有好,本來就需要好好補身體。他也說過他吃不慣泰國菜,所以才會雇傭我做保姆……我大概在腦海里想了這幾個理由,然后點了頭。</p>
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江琛又喊住了我“新?lián)Q的防盜門的密碼,你還不知道!</p>
我想起那扇厚重的門,哦了一聲“密碼是?”</p>
“1214”江琛頓了頓“記得住么?” [$妙][筆$i][-閣].</p>
一般密碼都是有規(guī)律的,或是和江琛的身份信息有關(guān),我很快聯(lián)想到這個熟悉的含義,笑笑問道“12月14號是你的生日么?”</p>
他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但隨即又點了點頭,他說“不是我的生日,是某個人的生日!</p>
這某個人顯然不是我,因為我從來沒有慶祝過生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我擺了擺手“我記住了,晚安。”</p>
關(guān)上門的時候,在縫隙里我似乎看到江琛立在樓梯旁,他像是低著頭,舉著手上的那只手,動作有些滑稽,卻又格外的落寞。</p>
大概夜深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放出隱藏在白晝里憂傷的影子,它們蜷縮在自己腳邊,不肯離去。</p>
快到凌晨的時候,門開了,江琛躡手躡腳的走進(jìn)來,給我蓋上踢掉的被子。胃里空空的,按照往常該是我起床吃夜宵的時候,可是我沒動,只是微微瞇起眼看著立在床邊的江琛。</p>
他好像動了動唇,說了一句“你忘了!